(1)
失落感和措败感就像毒素一样漫延到舒微的整个身体和整个骨髓。也许她不应该任性的,也许她不应该打给陆川的。
如果她不任性地从家里跑出来,那么今晚她会呆家家中,尽管也许也是一夜无眠,但至少有个可窝的小被窝。陆川也不会接到她的电话,赶过来接她。而如果陆川没有过来,也许他和他的爸爸或是舅舅的关系应该要好处理一点,陆川可以不用顾忌身边有个柔弱的她,而被关在这外面的。
“舒微,走吧。他不会开门的。”
陆川捡起地上的,刚刚被舅舅扔出来的,舒微的行李,拉开舒微的小布包,把里面一件稍厚实一点的衣服拿出来给舒微套上。其余的他替舒微拿着。
舒微依旧站在原地,盯着那被关得紧紧的门,难受得紧。
“你有更好的想法吗?”见舒微半天没移动一步,陆川问道。
“没有,我没处可去了。”离家出走的人,能有什么去处。何况她只是一个弱弱的女生。
“那就跟着我好了。”陆川拉过舒微冰凉的手,将它插在他的衣兜里。他有一丝歉意,其实他应该劝她回家的不是吗?可是他清楚地知道她的性格是如何的倔强,假使他劝她回去,而她又没回去,那这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那他要怎么原谅自己。
“可是这一大晚上,我们要去哪儿?”舒微可怜兮兮地看着陆川,有一种难以言语表达的柔弱美。
看着这样的舒微,陆川反倒温柔地笑了,尽管这笑不怎么好看,他说:“你不觉得你应该说:好,跟着你去哪儿都好吗?”
“嗯,可是我现在很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叔叔恨我。”
陆川笑了起来,“恨你什么?”
“叔叔可能是说气话,而你却因为顾忌我,就这样离开了。”
“……是吗?”也许吧,毕竟之前他那么伤他的心。他说说气话,当作处罚他,也是应该的。
“川,跟我讲讲你和叔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我想要知道你更多。”
“好,那你是否要先讲讲你今天怎么离家出走了?”
陆川成功地转移了舒微的注意力,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对舒微讲他的一切,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此刻他繁乱的心绪。舒微开始讲自己的感受。陆川在一边听着,一边将她的手拉得更紧。
“你怎么能断定他们就是不爱你了呢?”陆川心疼地看了一脸舒微。
舒微有些激动:“他们就是不爱我了,如果爱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来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是不想和其他人分享他们的爱对吗?”
陆川这句话直接点重了舒微的要害。舒微突然停住不走了。此时他们是在一座老式的石桥边,桥下是无底深的河,河两岸是两排整齐的护河林,这个季节一般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只余下树枝以对这荒芜的冬天的寒冷。而这两排护河林却一片花海开得繁华似锦。寒风一吹,那花海上的花瓣就如潮水一般地向一个方向涌去,同时伴随着独特的清香。
“为什么不走了?”
舒微从陆川的兜里抽出手,转身靠近石栏杆,不自信地问道:“我很自私对吗?”
“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也是爱他们的。”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关于感情,我想要的是一份完整的,纯粹的只属于我的。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你的做法太极端了……”
极端?是的,她是那种很容易走极端的人。她不愿意别人分享的东西,别人就是不能去碰。
“川,你是不是讨厌这样的我?”舒微转过身,仰望着比她高出近一个头的陆川,她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我心疼这样的你。”
“只是心疼吗?”
陆川知道舒微想问什么,他走上前去,捧着她的脸,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然后吻了舒微。昏暗的路灯下,破旧的古桥上,一片开得繁华的翻飞四处的花瓣下,得到这个吻的舒微,踮起脚尖,伸出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回应了起来,将这个吻加深,尽管她吻得笨拙,但是却很强烈。因为她得到了她想知道的,她充分肯定了他对她的爱。
“川,我不再问你的过往,虽然我很想知道,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同我分享,我便不再问,无论你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谁说我不愿告诉你的?”
“是吗,可是这么久了,你都不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因为我想先听你讲,然后再和你分享我的过往。不然这大晚上我们就这样游荡在琐州市区应该要怎么过呀。”
经陆川这么一讲,舒微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当中,他们已经步行绕着整个琐州市,走了三分之一了。
那一晚,他同讲了他的好多事,他讲她去世的母亲,讲他的养父同时也是他的亲娘舅,他讲他最近遇到的奇怪事件,他讲他在舅舅房间里发现的那本母亲留下的日记……
听完陆川的一切后,舒微才发现,自己确实比起他来讲幸福了不知千倍。
“你恨你的舅舅吗?”舒微问道。
他答:“恨,但是我更想爱他。因为没有他,那么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你知道他的腿为什么会有点不正常吗?”
“不知道。”
我的舅舅本来是个军人,因为生我那一年,他为了救我和母亲,结果却出了车祸。然而最终的结果是,只保下了我,而母亲长世,他的腿残了。当然肇事者也死了,但是他却一直自责,是因为自己没能照顾好我母亲。所以他申请退役后,正式收养了我,并依母亲遗言,让我随了他的姓,因为怕找到一个对我不好的女人,所以他至今没有打算娶一个老婆。他对我的教育十分地严苛,生怕我走一点偏路……”
“是我太傻,太天真,只找到一点线索,就乱定一个人的是与非。舅舅现在这样生我的气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