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这样？”穆紫被袁秋丽这话给逗笑了。
眼下她俩人正站在花园里头喂鱼，穆紫手里的鱼食一扬，下边的锦鲤全涌了过来，好不热闹：“袁姨娘就是这池子里的锦鲤。养得好是因为吃的好，吃得好，是因为我乐意给你喂。”
穆紫勾了勾唇，扭头看向袁秋丽：“你这鱼儿不讨我欢喜，还想着吃食，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池里的鱼也不止你一条，你若是不乐意我也换个可心的来。”穆紫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看了袁秋丽一眼。
她比袁秋丽稍稍高上几分，这般一看，眉眼间就颇带出几分睥睨的神色来。
袁秋丽浑身一冷，手紧紧的攥住了帕子：“小姐，您不能这样。妾身答应您的事情，自然会去做。”
“我要的是马上去做。”穆紫冷笑一声，“你现在是怎么着？是以为我去了东家的宴会，有到西家的席上，这府里只当是个客栈，我没时间管你，你就觉得可以放放？”
“你重燃爱火，鸳梦重温那都是你的事情，在房里和我爹闹个什么我都懒得管。”穆紫目光凉凉，“我爹尚且还知道白日要上朝理事，你倒是真觉得自己只是个姨娘，每天尽想着用什么胭脂，穿什么衣裳，做什么荷包给我爹了？”
“我不是那红娘，我牵的也不是什么红线。”穆紫看着袁秋丽那样子只觉得烦，“我没找你讨这几日耽搁我事情的损失，你也甭觉得旁的委屈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这脑子比穆瑶瑶还不好使啊。
袁秋丽感觉有些没力气，站着都有些摇摇欲坠。
“您，您不能这样……”袁秋丽几乎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妾身不是没有做事。那李月芳病一日好过一日，妾身只怕她醒了之后，老爷又怜惜于她，想着这些日子……”
“我不想听这个。这不是理由。”穆紫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袁秋丽的话，“这都是借口，你这算是什么？你也知道我爹会怜惜于她，还妄想与她争这个？”
“我教你不要与她一样，还料想你能举一反三，却是没想到你用完就扔，倒是不知后头如何了？”穆紫冷笑连连，“是不是我不找你，你还觉得我穆紫是个大好人，心存侥幸？”
袁秋丽眼神有些散乱，似乎真被穆紫说中了心里所想一般。
她犹豫了下，作势就准备跪下来。
“你尽管跪，看我会不会叫你起来。”穆紫冷声到。
袁秋丽僵了僵，一时间竟然也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最后她还是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妾身也是一时迷了心窍。”
“当初来找我的是你，主动投诚的也是你，说恨那李月芳的也是你。”穆紫低下头看着袁秋丽，“你要是早说，你要的不过是我爹的宠爱，我何必找你？”
“男人的心统共就一颗，我也不是从你肚子里头出来的，我为何要成全你？”穆紫语气平静，“我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得不到的东西，我给你干什么？你还比我娘金贵？”
袁秋丽被穆紫弄得哑口无言，她是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现在这一时间竟是连个反驳的气力都没有，心里只不住的一阵阵发寒。
她可从来不敢小瞧了这位小姐，原来那穆紫的日子过得确实连她这个不受宠的姨娘还不如。可是谁管原来发生了什么，端看如今穆紫这春风得意，左右逢源。
袁秋丽是真的迷了心窍了，最近李月芳在牡丹院躺着，老爷身边端茶送水的是她，红袖添香的也是她。
她哪里还能够记得旁的事情，总止不住的觉得想到原来有过的那些好日子了。
至于旁的，她哪里想过那么多。
她总想着穆紫不会让李月芳好起来，她求的不多，稍微得些好处，能够脱身两不相干该多好。
今日穆紫这番话才让袁秋丽仿佛淋了一盆冷水，止不住的打起寒颤，醒了过来。
不是穆紫容她，而是人家冷眼旁观看着她自己作死，等到早就想好下着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告诉她呢。
袁秋丽想到这个，忍不住抓住了穆紫的裙摆，颤声道：“小姐，小姐求您了，妾身真的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要怪就怪这府上只有两位小姐，我爹没别的子嗣呀。”穆紫轻声道，“袁姨娘，你说你那肚里的孩子泉下有知，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当娘的可真好，为了他这把年纪还想着努力一把，让他再投到你肚子里呢？”
穆紫的话仿若一道惊雷在袁秋丽脑中炸响，袁秋丽的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就是一震。
她抬起头，看向穆紫，嘴唇一下子就白了。
穆紫什么都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袁姨娘不说，是以为我不会查是么？”穆紫看着袁姨娘那样子，心里也没有升起任何同情的感觉。
她连她主动带进来的杨柳依都会查，何况一个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年都默默无闻，冷不丁突然来找她的姨娘呢。
袁秋丽的事情可远比杨柳依好查多了。
“从小就进了穆家，跟在祖母身边伺候，后头又顺理成章的成了帮我爹通人事的丫头。”穆紫微微一笑，“袁姨娘，你这起点可不低。”
“命也好，我娘前脚怀了我，你后脚也得了孕。”穆紫轻笑一声，伸手拿开了袁秋丽僵硬的手，“我爹兴许没儿子的命，又兴许他那唯一的儿子就是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也说不定。”
“可是谁让你运气不好，摔了那一跤呢。”穆紫轻描淡写的把袁姨娘一直没告诉过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爹也恼了你，觉得你是个兜不住福的。后头也是真巧，你前脚孩子落地，人家李姨娘就传了有孕的消息。你呀，还真是成全了李姨娘。”
“不是，不是这样的！”袁姨娘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一下子哭了出来，“宝儿不是我没照顾好！是有人换了我的安胎药。”
穆紫也没笑，看着袁姨娘：“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有勇气来找我，现在却又觉得我能给你顶着，让你过好日子了。你为着你肚里的孩子强硬一次，我兴许还挺欣赏你。可你如今这般又算是什么？”
“那是你肚子的孩子，又不是我的？”穆紫冷嗤一声，“你怪李月芳说不定下药害你，你怎么不怪孩子他爹连你一个孕妇都保不住？地里的农夫还知道播种之后每日看顾还要除草呢，他呢？这是管下种，望天收了？”
那还真是老天保佑，这穆家只有两个女儿。
穆紫的话，让袁秋丽的情绪翻涌，她这心里肚里，全是那些过去的爱与恨，一时间竟是彻底失了力气，委顿在地，大哭出声。
穆紫却没什么欣赏的兴趣，她扯扯唇：
“我言尽于此，你好好等着妹妹进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