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站在玉盘上起舞,好多人围着她,谄媚说她比汉朝的赵飞燕舞姿还要美上千百倍,她问,自己和杨贵妃的比,哪个美?然后就没人说话了。她又听到胡旋舞的乐曲,身边的人潮散退,她看到杨玉环站在同样的玉盘上蹁跹起舞,不是胡旋舞,而是陛下亲自谱写的乐曲《霓裳羽衣曲》,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梅妃说,杨玉环,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恩宠,梅花,陛下,以及那个玲珑玉盘。
她焦急的找刀子要杀了杨玉环,可是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紧紧地镶嵌在怀里。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很安全的怀抱。
她以为是陛下,也只是她以为。
回头却看到,是白天那个秦公子。抱着自己,看着自己笑着说:“你还有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当年陛下对她说的“朕要给采萍一辈子荣华富贵”还要真诚百倍。
“我们认识的是不是?我一定见过你,若不是今生那便是前世!”
梅妃想要留住他,想要问问他前世自己是不是他的爱人。可秦公子的身影就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虚幻如风。
她从梦中惊醒,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原来刚刚是梦,现在已然已经醒了过来。昔日庄周梦蝶,栩栩然如蝴蝶也。今日她梦中得见秦公子,也让她栩栩然恍若前世初见。
也只是梦罢了,她是皇帝的女人,纵然失宠被打入冷宫,也无法逃离皇上。
那一年的长安城,突然因为秦公子的到来变得诡异异常,原本是暖暖的春风,却突然起了阴风,彤云多多,不消片刻,飞雪飘下。有人说,那是上苍对皇帝的诅咒,皇帝不顾伦理娶了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
梅妃听到婢女这样叙述的时候突然笑了,这话绝对不是庶民说出来的,没人敢把真想抖出在水面上。除非是杨玉环自己,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女人都是水做的七巧玲珑心,杨玉环是陛下的珍宝,自然要想方设法留住恩宠,要不然也只能迈上她梅妃的后尘。
“御花园的梅花不知今年开的好不好?”她望眼欲穿,却也看不到梅花,点点点点的开放,嫣红清白贵黄••••••好多种颜色的梅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冷香。
而此刻的唐玄宗,就在御花园看着梅花带雪的模样,突然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身边还有梅花一样的女子———梅妃陪伴。梅妃啊,那个女子就像梅花一样,清雅绝伦,如今他再看到梅花,只能感叹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吩咐身边的高力士准备一斛珍珠给梅妃送到上阳宫,他不能让玉环伤心,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斛珍珠,呵呵,可笑之至。
梅妃收到那一斛珍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收下谢恩便差侍女关了宫门。高力士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跑一趟不说,梅妃娘娘那一斛珍珠,竟然连一颗都没有给他。当真是失宠了,连宫妃巴结陛下贴身太监的事都不在乎了。
侍女为难的看着一斛珍珠说道:“娘娘,这些珍珠?”
“你若喜欢,拿走就是了。长门整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明珠千斛又算的了什么,我江采萍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求得很简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从初见秦公子至今,已有二月,她都快记不得秦公子的模样了,只是那飘然如仙的玄衣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娘娘,秦公子来了。”
婢女这么说的时候,她吓坏了。冷宫是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的,更何况冷宫里还有一个失宠的妃嫔,这是明摆着红杏出墙给陛下难堪。
她还没说要见秦公子,秦公子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眉目间有着温情。低声问她:“可冷?”
这时候,梅妃才发觉,。肩上已经落了一层厚雪,赶忙站起身,拂去衣上雪花。秦公子的手已经放在了她肩上,为她擦去雪沫子,侍女识相的乖乖退下。
他掌心的温热在梅妃的肩膀上覆盖,轻声问:“这么冷的天,穿的如此单薄,若是不舒服了,我会难过的。”
明明是第二次见面,可两人亲昵的模样都让梅妃误认为他们是老相识。
或许真的是前世的伴侣吧。
扶着梅妃来到暖阁,秦公子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拿出一颗珍珠,熠熠生辉,满室柔和光芒。
“呀,竟然是鲛人泪。”
她高兴的说,结过鲛人泪细细观摩。
“你竟然知道这珠子?”
“是啊。”梅妃的眼神黯淡了:“曾经有人供奉了一颗鲛人泪,被陛下赏赐给了杨玉环。”
若秦公子没有记错,那个杨玉环就是当年用美人囊幻化成美人的丑丫头吧。
“玄宗把唯一一颗鲛人泪给了她,如今我也把唯一一颗鲛人泪赠与你。”
“这是什么说法?”她歪着脑袋笑着问。
对啊,这是什么说法啊!她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他是青年才俊,连夫妻的名分都不可能有的。
秦公子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采萍,你可信我?我穿越时间的浩瀚海洋来寻找你了。”
她潇然泪下,摸了摸眼泪:“我信你!”
“纵然我们无法对外宣称自己是夫妻,你可愿意与我结发三生,白首不离?”
秦公子撩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又撩起她的长发,看着她。
梅妃点了点头,秦公子借着鲛人泪的光芒将两人的头发系在了一起,毛茸茸的一个小球。结发夫妻,恩爱两不误。
“此珠,赠我爱妻采萍。”
也赠给爱妻倾寒。
而那晚,他没有芙蓉帐暖度春宵看,乘着夜色匆匆离去,她困椅危楼,看着他玄色的袍子融入夜色。她的夫君,竟然是这么个人。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而那时,没人能想到,最后一场倾国动乱,半壁江山沦落,再不复大唐盛世。
开元之治晚期,承平日久,国家无事,唐玄宗丧失了向上求治的精神。唐玄宗改元天宝后,政治愈加腐败。唐玄宗更耽于享乐,宠幸杨贵妃,安禄山拜杨贵妃为母亲。由提倡节俭变为挥金如土,如曾将一年各地之贡物赐予李林甫。他又把国政先后交由李林甫、杨国忠把持。李林甫是口蜜腹剑的宰相,任内凭着玄宗的信任专权用事达十九年,杜绝言路,排斥忠良。杨国忠因杨贵妃得到宠幸而继李林甫出任宰相,只知搜刮民财,以致群小当道,国事日非,朝政腐败,让安禄山有机可乘。
唐玄宗于十一月十五日派使毕思琛往东都洛阳募兵防守。安禄山的大军虽然遇上阻碍,但由于杨国忠的无能,使安禄山于同年十二月十二就攻入洛阳。东京留守李憕和御史中丞卢奕不肯投降,被俘后为安禄山所杀,河南尹达奚珣投降安禄山。负责守卫洛阳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高仙芝采以守势,坚守潼关不出。可是因为唐玄宗听了监军宦官的诬告,以“失律丧师”之罪处斩封常清、高仙芝。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唐室处死封常清、高仙芝之后,任命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由于地势之险,唐室本可利用此一优势暂时死守,保卫京师。可是由于唐玄宗想尽快平定乱事,加之杨国忠痛恨哥舒翰因此借刀杀人挑唆皇上,迫其领20万大军出战,最后以惨败收场。潼关一破,都城长安震惊,失陷在即。
“此珠,赠我爱妻采萍。”
江采萍怀揣着鲛人泪,在慌乱嘈杂的宫人中奔跑,陛下走了只带走了杨玉环。她的夫君,秦公子自那晚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长安沦陷,但凡有些家财的富商都离开了,他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古董让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叛军抢夺。
等不到他归来,梅妃江采萍的行头皆以被抛弃在上阳宫,那些金银珠宝不要也罢,只是这颗鲛人泪她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的。
那些叛军如狼似虎,宫门被重兵把守,如何逃得出去。
她来的太液池旁,身上的衣衫一路上已经被叛军给撕扯破了很多,扯下衣角,她咬破了嘴唇,用纤细的指尖沾着鲜血写了““吾妻采萍之珠”包裹着鲛人泪,她一步步退入太液池,纵然是淹死,也要保留清白,因为她是秦政的妻子啊!
那颗珠子被遗留在岸边上,世上薄幸男子那么多,她偏生都摊上了。
水铺天盖地而来,她疼的浑身禁摩,看到秦公子站在岸边,身边是伺候自己的那个婢女,婢女穿着自己的衣衫,秦公子暴怒打了她一巴掌,那颗珠子就在被秦公子发现,握在了手中,他慌张的望着水面上浮起来的衣料,失声痛哭,捂着脸,跪在岸边。
这样就好了,她以为是自己夫君不要自己了,原来又是李代桃僵的一出戏。
这样就好了,她在不奢求什么了。愿得一人心,她已经得到了。
嬴政在想,若那时,他没有认错人,没有拉着那个女人跑了,江采萍也不会淹死在太液池中。他也许在那一世,就会和倾寒的转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只是一世,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命运弄人。
秦殇,情殇,藏着太多莫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