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走的时候塞给狱卒一包金子,说道:“把郑夫人关到水牢中。”
狱卒本来极其高兴的要伸手接过这包金子,听到吕不韦的话却硬生生的收回了手,忙摆手说道:“丞相大人,这个小人就不能要了,之前赵公公吩咐过,要照顾好郑夫人,不能让她冻着饿着,现在这种天气,关到水牢里,那只有死路一条啊,若是郑夫人死了,小人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原来,君上都是知道的。
吕不韦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自己多虑了,嬴政也长大了,心计手段不输给他自己的。吕不韦原本以为自己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巧妙,却不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嬴政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你是岭南人氏,家中有意老母和妻女,每月都靠着微薄的俸禄过日子。若是不把郑夫人关到水牢中,你家中的老母妻女可就要进去了。”吕不韦晃了晃手中的金子,狱卒一咬牙接过:“小人这就把郑夫人关进去。”说完转身就要进去把郑倾寒从大牢里提出来把她关进水牢。
“瞒着,倘若日后君上问起为何要把郑夫人关进水牢,幕后主使是谁,你又该如何作答?”
狱卒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个鬼点子浮上心头,说道:“小人就说是痛失爱子的楚夫人娘娘让小人把郑夫人关进去的。”
吕不韦听了这个答案,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紧了披风离开。寒风凛冽,都快到仲冬了,把郑夫人关进水牢,瞒着君上,君上还以为郑倾寒在大牢里好吃好喝的养着,等除掉楚姬来接郑倾寒回宫的时候,接到的不过是一具早已经泡的发肿的尸体罢了。
一石二鸟,除掉了成蛟安排在君上身边的做细,也除掉了让君上痴迷的郑倾寒。
水牢,顾名思义,它建筑在地底下,周围都是坚厚的石墙,分为两层,上层是个蓄水池,下层是牢房,一开机关就可以将牢房淹没。
黑压压的水牢,伸手不见五指,只闻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味。狱卒拿着火折子,才能隐约窥到一丝水牢的轮廓。地下的水泛着黄光,像是坟地里的鬼火在恣意地跳跃着,那是火种的影射。
她被推到水里的时候,冰冷刺骨的脏水一瞬间就被棉衣棉裤吸收,冰冷的刺疼了骨头,郑倾寒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说道:“谁下令让你把本宫关在这里的。”
狱卒抓起郑倾寒的双手,用铁链把她铐住,挂在了墙上,背后是冰凉湿滑,沾满了青苔的石头墙,腹部以下都被浸泡在冰凉肮脏污浊的臭水里。郑倾寒踢着水,呵斥道:“大胆奴才!竟然敢这样对本宫!”
“夫人,您就别叫了,谁让您得罪了这么有权利的人。小人劝您还是省点力气吧,省点力气还能再这水牢里多熬两天,夫人这娇生惯养的身板,怕是熬不过一个月就待活活冻死在这水牢里了,这里面死的人不少,可死这么漂亮的,夫人您还是头一个呢。”
狱卒说完就把水牢的大门锁上,任由郑倾寒在下面大喊大叫!
被挂起来的双手手腕处,被铁链子蹭掉了一层油皮,经常渗血,而现在,再温热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柱,她双手早就因为裸露在外而起了很大的冻疮,疼的麻木都没了知觉。十指连心,她的十根手指此刻红肿连握在一起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每个女子心底都有对爱情的幻想,幻想着和心爱的人白首不相离。
她终究还是错了,错在相信了嬴政真的会爱她。她还是不小心,陷在他用柔情蜜意编织的网中。
无力的垂下了头,看着污浊脏水上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布满了疲倦,而且看起来也很脏。怪不得君上不喜欢,他不该喜欢这种平庸的一无是处的女子。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水里,水牢里空旷无人,只有她一个人的抽泣声和铁链被弄响的声音,皮肤因为寒风吹打而皲裂,眼泪是咸的,顺着脸颊滑下去,很疼,她想擦擦眼泪,可是双手被挂起来,动弹不得。
她仰起头环视水牢四周,却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窗户,窗外正下着鹅毛大雪••••••只能看到一隅的雪花,但她能够想象到三秦大地上,漫山遍野落满了雪花,富丽堂皇的咸阳宫中,被覆盖上了雪花,梧桐里满地金灿灿的梧桐叶子被雪花轻轻覆盖成了洁白无瑕的白色,仿佛是老天给她送葬的仪式。
她现在被关在真正的牢笼里,却已经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郑倾寒的脚刚好踩到水底,她试着跺了跺脚,冰凉的水被搅动,刺骨的冰凉铺天盖地而来,她都能感觉到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要冻死在这里了吧,她当初被王后毒打关禁闭甚至绝食的时候都曾经想过自己到底会怎么死,被饿死也好,打死也好,却从未想到会被关在水牢里,死的这般穷困潦倒,狼狈不堪,一切都是拜她自作多情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