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菜菜酱2019-04-17 01:154,108

  水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她抬起麻木无知觉的膝盖撞碎了薄冰,她已经冷的双眼发黑,嘴唇乌黑发紫,身体轻微的发抖。

  其实她早就该被冻死了,若不是狱卒每天煮辣水给她喝,让她暖身子,她根本熬不到现在。这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倒不如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痛痛快快的让她死了。

  她身子底下的水泛着红色,腥臭味中夹杂着血腥味,小腹仿佛千斤重,往底下坠,手脚也酸疼,背脊上一直冒冷汗,顺着脊梁骨仿佛有一双冰凉的手拿着锥子狠狠的扎她的骨头。

  今天已经是被关进水牢第十五天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够重见天日。

  果然还是楚姬和那个从未出生的孩子在嬴政心目中比较重要,与其出去面对吕不韦设下的圈套,不如就死在水牢里,可惜,连累了阿枚。

  而大牢外,成蛟披着披风匆忙走来,大雪下了十天,看来今年子民们难免会受到天灾。狱卒看到成蛟之后,忙跪下说道:“小人参见长安君!”

  成蛟并未曾搭理他,径直朝里面走去,设在宫中的大牢,是用来关有罪的妃嫔和奴隶,而他站在空旷的广场上环视一圈,未曾发现那个身形娇小的丫头。他刚要提脚回去问狱卒郑倾寒被关在哪里,那狱卒就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郑夫人被关在哪里了?”

  他与楚姬的计谋都快被识破了,若此刻无法用郑倾寒做最后的王牌,楚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回长安君的话,郑夫人被关在了••••••关在了••••••”看着狱卒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成蛟拔除身侧的佩剑,挽出一个华美的剑花,剑刃便里狱卒的喉咙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废话少说,郑倾寒在哪里!”

  “在••••••在水牢里!”

  他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遏制住,剑刃离狱卒的喉咙又近了一分,他厉声问道:“是嬴政下令让你把郑倾寒关进水牢的吗!”

  “不是••••••不是君上,是那个••••••楚夫人!楚夫人让小人把郑夫人关起来的!”

  剑突然被收了回去,安稳的放在剑鞘中,成蛟转身快步朝水牢走去,临行的时候不忘把狱卒腰上挂着的水牢钥匙要来。

  刚到水牢门外就问道一股腥臭味,这可是寒冬腊月,成蛟不禁皱眉,若从郑倾寒被打入大牢的那天算起,她已经被关了一个月了,不知道那个任性妄为的孩子被折磨成了什么模样。

  成蛟不敢再想,赶紧用钥匙打开了水牢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泓肮脏浊愁的水,水中央锁着他朝思暮想的人,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来,身下的水泛着血红色。他一脚踢在随他一同来的狱卒身上,呵斥道:“我今天就杀了你!”

  “长安君饶命!小人这就把郑夫人放了,这就放••••••”狱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慢腾腾往水牢爬,那冰凉刺骨的脏水,他可不想感受。

  成蛟一股怒气直冲上脑,一脚踢开狱卒:“滚开!”

  话音刚落,就听到“噗通”一声,成蛟已经跳到了水里,他只是咬紧牙关不说话,他一个精壮男子自幼习武还觉得这水冰凉刺骨,更何况郑倾寒是娇生惯养的帝姬,就算把一个普通人关在这里,也会熬不住的。他握着郑倾寒冻肿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喊:“倾寒,倾寒••••••”

  “你是谁?”她眼睛都快看不清了,模糊的就看到一个人影,像是嬴政。

  成蛟晃着铁链子想把郑倾寒的手从里面拉出来,铁链哗啦乱响,这个时候她的手腕露了出来,被磨掉皮的手腕已经高高肿起。成蛟朝身后的狱卒怒吼:“铁链钥匙呢!”

  “这个小人没有啊!”

  “该死!”成蛟咒骂一声,内力凝聚在手上,他握住铁链,缠在手上用力一拧,竟然从中间断开了。

  他弯腰抱起郑倾寒,冰凉的水从衣袖中灌进去,他抱起郑倾寒感觉就像抱着一块冰柱。把她捞起来之后,她身子底下的水翻滚,竟然带着血色,成蛟的脸突然红了,抱着郑倾寒走出水牢,外面的风雪依然又紧又大。

  在大牢外等成蛟出来的奴才看到自家主人出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滴水的小人儿,忙脱下自己的披风换下成蛟湿漉漉的披风,成蛟并未披上,却用干燥的斗篷包裹住了郑倾寒,迎着风雪朝“梧桐”走去。

  奴才问道:“主人,她可是君上的郑夫人啊!主人为什么救她,而且她还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害楚夫人流产。”

  他的脚步停下,低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胸口,极力想要点温暖的郑倾寒,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

  天意不可违,自己的心更是不能为之。

  成蛟抱着郑倾寒回到“梧桐”时,阿枚早就被嬴政放了出去,“梧桐”原本就清冷,如今主人入狱生死未卜,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更显得“梧桐”像是异域鬼城,了无生机。

  阿枚看到奄奄一息的郑倾寒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成蛟面前,屈膝行礼:“奴婢参见长安君,敢问长安君,我家夫人这是怎么了?”

  成蛟抱着郑倾寒朝寝宫里走:“快去准备干净的衣物给郑夫人换上,我去请御医来,还有••••••郑夫人月信来了。”

  他把郑倾寒放在床上之后,右手手掌赫然一片血迹,阿枚也看到了,觉得非常尴尬,忙让人打来热水让成蛟净手,成蛟洗去了手上的血渍便去喊御医。

  阿枚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儿,忍着眼泪给她把湿透的衣服脱掉,一摸才发觉,郑倾寒身上的衣物以及结冰冻在了一起,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哽咽着哭了起来。那剪子把衣服都剪开,这时候,炭火烧的正旺,自从郑夫人入狱之后,“梧桐”里供应的都是些灰炭,烧起来有极其大的炭烟,阿枚不敢把炭盆移的太近怕熏到了郑倾寒,可转眼又看到床上的人这般奄奄一息,与当初的意气风发简直是云泥之别,任谁心里都是难免心酸。

  给郑倾寒换衣服的时候,阿枚就看到她腿上生了很大的冻疮,原本洁白如玉的两条腿现在青紫,摸起来凉的就像是屋外檐下的冰柱。

  “君上怎么这么狠心折磨你••••••”

  连阿枚都在为她打抱不平,她为郑倾寒穿棉袄,先把人儿轻轻的抬起来,举起她的手塞到衣袖里,却在碰到她手的时候,听到她吃痛呻吟的声音,这个时候阿枚才仔细看了看她的手,红彤彤的肿起来,手腕处已肿的比手臂都要粗,阿枚小心翼翼的把衣服给她穿好,盖上了一层棉被,把“梧桐”里能找到的暖炉都装上了炭火隔着一层棉被放在她身边,又盖了两三层棉被,她就焦急的等待着长安君带御医来。

  深宫妇人,却永远不懂男人之间的竞争。

  成蛟在御医院见到了嬴政,极其不甘心的跪下行礼说道:“臣弟见过君上。”

  嬴政并未让他起身,只说:“听说你闯入大牢把郑倾寒救出来了?”

  “臣弟可没有君上这么狠心,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牵扯进来,还把她打入水牢!”

  嬴政不动声色地说道:“狱卒不是说了,收了楚姬的好处吗?”

  “楚姬怎敢伤害郑夫人啊!她在君上心中几斤几两她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

  嬴政笑了一笑,面上残酷的表情却浮现出来了:“寡人已经把你的老相好处死了。”

  “臣弟已经猜到了。”此刻成蛟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怡然自得地站了起来,同样拉了一个垫子跪坐在嬴政对面说道:“只是死了一个楚姬和孩子,我不悲伤。而你付出的代价难免会更大,你的郑夫人,此刻就快被冻死了,你再不派御医,她可就真的要死了。”

  “成蛟,你可知,你输给寡人哪一点了吗?自从寡人归国,你就一直处处受寡人打压,却从未想过哪一点败给寡人了吗?”

  “哦?”激起了成蛟的兴趣,他摸了摸耳朵,轻佻地说道:“臣弟洗耳恭听。”

  “因为你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郑倾寒明明是寡人的夫人,你却比寡人还在乎她的生死。”

  成蛟斜眼看了嬴政一眼,不屑一顾道:“难道君上爱她比我爱她要多吗?”

  “就算没有你的多,可她爱寡人,在这一点你就输了一败涂地。”

  嬴政起身,不屑的看了一眼成蛟:“你这辈子注定都被寡人踩在脚底下,不要妄想做任何挣扎,你们欠寡人的,寡人会一点一点的要回来!”

  当御医用一些性热的草药给郑倾寒暖身子时,阿枚还在张望宫外怎么没有看到长安君成蛟。嬴政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阿枚,你在看谁?”

  “回君上的话,奴婢只是看看外面的风雪小了点没有。”阿枚极其恭敬的说道,在她心目中,嬴政才是第一个主子。

  “恐怕是在看风雪中的归人吧。”嬴政也朝外面看了一眼,风雪很大,阻断了视线,不管看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们都给寡人听着!”嬴政提高了声音,王者威严尽显无疑:“日后若郑夫人问起是谁把她从水牢中救出来的,胆敢有人说是成蛟,格杀勿论!”

  “诺。”一宫知情人都噤声不敢多说话。

  他不是想要剥夺成蛟的功劳,只是他现在伤倾寒伤的太深,两个人之间貌似神合,却已经是心离。成蛟此刻对郑倾寒的好,都会危及到两个人如履薄冰的感情。

  嬴政坐在床边,修长纤细的手中握着郑倾寒的手,是谁那么狠心把她关入水牢,经受这种无妄之灾。她原本是不该受这样的罪的,都是他不好,非要利用她。

  嬴政记起自己当初化名“秦政”试探郑倾寒的真心,后来事情败露,他就对她说过“我再不会骗你,日后定然待你极好。嬴政对倾寒的爱,生生不止,世世不休,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同鉴,神魔鬼神共听之。”

  这便是他许诺给她的承诺吗?现在看起来,多么脆弱不堪一击啊。

  “君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话的人正是新进宫的御医夏无且,嬴政点头:“但说无妨。”

  “诺,微臣刚才为郑夫人诊脉,发现夫人月信已来,来了月信就代表夫人已然长大。只是,夫人在凉水中泡了许久,再加之饮食调理不周,寒气已经侵入身体,怕日后难以受孕。”

  夏无且说完话,抬眼看着嬴政,他握紧了郑倾寒的手,隐忍地说道:“这件事不必让第三个人知道。”

  “君上,微臣有一句话必须要让君上知道。”

  “说罢。”他现在还有什么打击是承受不了的。

  “日后,还是不要让郑夫人怀孕生子的好,恐怕稍有差错就会母子俱损。”

  “寡人心里有数。”

  他一直等着他的倾寒长大,却没想到长大却要付出这样一番代价。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把她关进了水牢里!

  他的脸贴着郑倾寒冰凉的面孔,一点点的温暖她,眼泪沁入她如云的鬓发中。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嬴政也想过,等把楚姬,这个成蛟的细作除掉之后,他就去大牢中把倾寒接回来,却没想到,他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了一个纰漏,她孤身一人在大牢中,吃不饱穿不暖,最后还被关进水牢,付出身体受损的代价,他这辈子都偿还不清她了。

  若无爱与憎,也就了无牵挂了,可他怎么可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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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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