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了一个多时辰,龙晨山终于撤掌收功。唐雄略一摸唐长治脉象,虽然虚弱,却寒气已清,已无大碍了。唐雄略笑道:“龙公子受累了,不如在此吃顿午饭如何?”
龙晨山摇摇头,道:“多谢唐掌门厚意,我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唐雄略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好强求,我送龙公子出去。”说罢,对身旁的大汉道:“颀人,你照看叔叔。”那大汉颔首。唐雄略转身出门,龙晨山随即跟上,经过过那大汉身旁时,只听得他低声道了一句“龙晨山”。
龙晨山停下脚步,道:“兄台有事相告么?”那大汉道:“昨晚你用掌风就将我的银针震飞,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见识我真正的暗器功夫。”龙晨山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那大汉又道:“你记着,我叫唐颀人。”
龙晨山待他说完,踏出门去。
唐雄略将龙晨山引到大门口,两人客套几句,龙晨山便离去。行了一阵,他长出一口气,心道总算平安离开四川唐门,想起在山洞里等自己的凌琳,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干脆使出轻功,向山洞方向掠去……
龙晨山飞掠了一阵,终于来到山洞口。他走进洞去,朗声道:“妹子,龙大哥回来了!”他话说完,却听不见任何回应,目光四扫,山洞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他心里一慌,连忙出洞寻找,四下胡乱走了一通,发现前方一个小丘,高高挺立在山林之中。他本能朝那小丘奔去,掠上山丘来,果然见零星几颗绿树下,一身黄裙的凌琳面向眼前广阔的天地呆呆地出神。
她居高临下,望着远方,都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已上了山丘来。龙晨山见到她,心头略宽,道:“妹子,你可让我找好啊。”
凌琳闻言身子一震,转过身来,惊异地望着龙晨山,呆了良久,终于疾奔几步投入他怀里。她低声抽泣,将头靠在他胸前,却没说半句言语。龙晨山见她竟然如此,心中也是一怔,随即心里一阵感动,听得她在自己怀中哭泣,闻得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香气,不禁柔情顿起,环手将她抱住。这一刻,他已将一切抛诸脑后。这一刻,时间仿佛停住,世界仿佛静止,凌琳的哭泣声停止了,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太阳西斜。
“龙大哥,你讨厌我么?”凌琳的声音传来,龙晨山微微摇头,道:“怎么会呢?”凌琳顿了良久,又道:“那你喜欢我么?”
龙晨山心里一紧,扶好凌琳自己后退一步,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凌琳见他如此,眼中泪光闪烁,轻声道:“你……你不喜欢我?”
说完,她眼中泪珠滑落。龙晨山心中一乱,心疼,无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凌琳盈盈转身,再次呆呆地望向远方。龙晨山见她背影凄楚,说不出的悲凉,只听见她抽泣声再次传来。
龙晨山道:“妹子,你将来要嫁的人是南宫凡,我怎么能害人害己呢?”凌琳抽泣声渐渐平息,只听得她低声道:“龙大哥,你认为我从小娇生惯养,任性妄为,才会问你这些么?你不知道,在盘龙山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偷走了我的心。”
龙晨山闻言一怔,回想当日,她全是飒爽英姿,分毫没有这般的柔情。
凌琳接道:“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我要嫁的人是南宫凡,怎么也不可能是你,所以我一直藏着自己的感情。在盘龙山上,每当你吹奏玉箫的时候,我才会远远瞧着你,听着你凄婉的箫声。”
龙晨山心中一阵感动,一阵内疚,一阵自责,一阵无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他没有想到,自从盘龙山开始,凌琳就对自己动了情,而这段时间,她都是独自默默承受。
凌琳接道:“自盘龙山和你分别之后,你可知我心里全是你的影子,我担心你的安危,送胡大先生回去之后,我本能来到长安境内,正好听到华山被天龙帮围攻的事,才上山相助。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如若华山被灭,你定然会痛苦万分。我想我若为了救华山而死,也许你今后也会记得有过我这个一个女子。”
龙晨山万万没有想到,当日凌琳在华山之上,竟抱了一死之心。
微风吹拂而来,两人的衣襟都随风而动。
凌琳接道:“我不该,不该陪你来点苍,不该追来四川,因为我现在再也承受不起。”她沉默了许久,仰头望向天空,斜阳之间,天上的白云映得通红。她长出一口气,低声道:“龙大哥,凌琳让你为难了,请你原谅!”
龙晨山看着凌琳凄楚的背影,心中满是内疚和无奈,他忽然很想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可是他能这么做么?
韩若雨死后,他一直心灰意冷,没再想过男女之事。他没有料到,在这上还有一个女子,能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可他正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和南宫凡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但他敬佩此人的文韬武略,在飞凌峰上两人也曾互相切磋文才武功,惺惺相惜,又怎能做出夺妻之事?
他念头一转,心知恐怕从此之后,不会再有一位女子能够如此对待自己。她如此的情深意重,自己却要辜负她,这不同样是不义之举么?他念头翻转,这武林之中,南宫凡和自己齐名于世,若是传出玉箫公子夺白衣公子的未婚妻,这南宫凡定要被贻笑江湖,而自己也会被人称为“不义之徒”。
他自己的名声倒不要紧,他又怎能让南宫凡蒙受如此屈辱?而南宫凡纵然气量再大,也不忍不下这夺妻之恨,这惺惺相惜之义,便也不复存在。
凌琳缓缓回过身来,两道目光直直向他望过来,道:“龙大哥,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能如实相告么?”
龙晨山心里一沉,竟忘了回答。
凌琳缓缓道:“如若我不是南宫凡的未婚妻,你会喜欢我么?”
龙晨山怔在当场,耳边回响起师父的话来:“晨山,凌琳乃是南宫凡的未婚妻,你定要以礼相待,莫要让她存有幻想。”
凌琳见龙晨山默然不答,两颗泪珠在脸颊滑落。两人都默然不语,久久地立在原地……
山林间远远传来一阵兵器交击之声,龙晨山凝神静听,这打斗声越来越近,显然朝着这山丘之上而来。龙晨山抬头望去,只见林中窜出四条人影,三个手持大刀的蒙面黑衣人正围攻一个持剑的弱冠少年。那少年边斗边退,被三人逼上小丘来。
龙晨山看见那少年面貌,心里一惊,这少年正是李亮。围攻李亮的三人功夫均是不弱,李亮已经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龙晨山朗声道:“师弟莫急,为兄在此!”
李亮斗得险要关头,哪里能回头去看,但听声音已辨出是龙晨山,顿时心头大喜,手上剑花连挽逼开敌人,脚下一点飞身后退。他落在龙晨山身旁,见龙晨山,如见亲人,心中一阵澎湃,一句“龙师兄”说出口,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龙晨山心头一阵宽慰,心道:“他没有忘记山洞中一个月来同生共死的那份兄弟情义。”
李亮见凌琳也在,朝她颔首示意。凌琳见到来人,早已拭去了眼泪,见李亮向自己颔首示意,也不回礼,自顾自立在一旁。李亮见她眼睛通红,面若冰霜,连忙转开目光,不敢再看她。
三个黑衣人立在原地,望着李亮和龙晨山,一时之间互相对望。其中一人对龙晨山道:“我们要的是他的命,莫要多管闲事!”
龙晨山置若罔闻,对李亮问道:“他们是何人?为何要杀你?”李亮“哼”了一声,道:“他们虽蒙面,但我心里清楚,他们都是乔家堡的人。”
龙晨山心中一怔,道:“乔家堡的人为何要杀你?”他又想起,回华山之前听到的江湖传闻,乔家堡堡主也死在云龙刀之下。
黑衣人喝道:“废话少说,若不想死,赶紧离开,如若不然,将你们三人一齐送上西天!”
李亮冷笑一声,对黑衣人道:“你可知他是谁?”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就算天王老子,我也照杀不误!”李亮道:“我若是说出他的名号,恐怕你们马上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那黑衣人与左右两边的同伴互望一眼,顿时起了兴趣,道:“哦?你倒是说说看,看来你老子我会不会双腿发软,跪地求饶。”
李亮微微一笑,道:“我问你,中原武林,谁的名头最响?”
黑衣人大笑一声,道:“当然是‘白衣玉箫安天下,冷面游侠震九州’了。”他一说完,再笑几声,忽然笑声立敛,目光望在了龙晨山的玉箫之上。左右两个同伴见他呆住,顺着他目光望去,也望在这玉箫之上。三人一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