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方饮了一杯水酒,亲了一口怀中的美艳女子,转头望了一眼一旁桌边的李亮,见他正被一名秀色可餐的妩媚女子逼酒。那女子紧贴着他坐着,像是想钻入他的怀中。李亮略显拘谨,索性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江一方心道:“倒是个老实孩子。”
李亮酒过三巡,又闻得身旁女子摄人的脂粉香气,不禁一阵眩晕。他猛然一阵警醒,匕首之事尚未解决,不禁心里一紧。
“江公子,不知如何才能找回匕首呢?”李亮道。
“李兄弟不必着急,稍后会有人送来。”江一方道。
李亮一怔,道:“有人送来?”江一方微微颔首,左手一挥,两名女子会意,缓缓退出房外。
李亮心中忖道:“这浪子游侠不仅是赌坊的常客,也是这妓院的常客才是。”他摇了摇头,心道:“论武功,论人品,论德行,他如何能和龙师兄相提并论?”他又叹了口气,转念又道:“各人习性不同,我也不必苛求于人。”
两名女子退出房中之后,李亮反倒觉得清醒起来。江一方嘴角一扬,道:“来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并传来一个声音:“恩公可在此处?”
“李三,进来吧!”江一方道。
门被推开,李亮看见果然是李三走进门来,当下跃身而起伸手向他抓去,生怕他再会逃离。而那李三见他猛然出手,连忙斜身一躲,脚下一旋,又闪了开去。
“李兄弟停手!”李亮刚想再抓,却被江一方喝住。
江一方对李三道:“李三,你今日是否偷了这位兄弟的东西?”李三看看江一方,又看看李亮,恍然大悟,连忙道:“哦,原来这位是恩公的朋友,李三不知,实在惭愧!”说罢,他从怀中取出那把乔家匕首来,双手奉上。
李亮拿回匕首,查看一番,连忙收回怀中。他望向江一方,心道:“莫非这李三乃是他的人,若是如此,这江一方不但好赌好嫖,还指使手下偷鸡摸狗,哼哼,怪不得江湖中人将‘浪子游侠’列入黑道之流。”
江一方呵呵一笑,道:“李兄弟,我们三人坐下说如何?”李亮心中虽有些不悦,但索性坐下,李三也在桌边坐下。
“江公子,这位兄台的闪躲功夫是你教的?”李亮问道。
“不错,”江一方笑道,“我初来这镇子时,见他被人追打,伤的不轻,便救了他。后来知道他也是穷苦出身,便教他些步法,免得受人欺辱,不过他也答应我以后劫富济贫,多做好事,不想这次竟偷到兄弟你身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李三举起酒杯,对李亮道:“李三鲁莽,偷拿李兄东西实在不该,这一杯算是给你赔罪。”李三本就面目朴实,这一番话说得也是极为诚恳,李亮听在耳里,不悦之意早已抛之脑后。他端起酒杯,道:“好,只要你日后多做好事,也就没什么了。”李三练练称是,两人一饮而尽,也算是揭过了这段梁子。
李亮对江一方道:“江公子为何会来到此地?”江一方望了他一眼,将杯中酒饮尽,道:“李兄弟可听过‘剑鸣谷’?”
“剑鸣谷天阙宫?”李亮答道。
“不错,”江一方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天阙宫在剑鸣谷中,可是剑鸣谷在哪里,江湖上却无人知晓。我已探到,剑鸣谷就在附近。”
李亮微微颔首,猛然一怔,道:“江公子这次是冲着天阙宫而来?”说起天阙宫,李亮心头不禁升起一个美丽的倩影。
“听说天阙宫里美女如云,不知是真是假?”江一方淡淡道完,饮了一杯。李亮心头蒙上一层阴霾,道:“江公子就是为了一探究竟,所以决定闯天阙宫?”他声音变冷,似乎有了讥讽之意。
“哈哈哈!”江一方大笑几声,道,“李兄弟,你也太小瞧我江一方了。不论国色天香还是风华绝代,我见的美人可不少,也没有必要豁出性命,去探这江湖上的禁地。”
江湖传闻,天阙宫极为神秘,但也曾有男子找到踪迹,闯入宫中,但不过多久,这些闯入宫中的人都被大卸八块扔出谷来,随后天阙宫在江湖上传出一禁令:“男子入剑鸣谷者,死!”
后来有些年少成名的剑客,自以为风流倜傥,毅然闯入谷中,最终还是被大卸八块,从此再没有男子敢挑战这条禁令。
李亮见江一方言语爽朗,散了小看之意,道:“那江公子此行是?”
“你可知道八帮十六寨?”江一方问道。
“我倒是听过,他们是江南的黑道。”李亮道。
江一方颔首,瞧了李三一眼,道:“这便是我让李三去打探的事。”李三自进来起,一直都在听他二人说话,此时见江一方示意,便开口答道:“这几日我四处查探,的确发现三三两两可疑之人到了这镇子,周围的几个镇子也是一样,应该就是恩公说的八帮十六寨的人。”
江一方道:“江南黑道集结于此,恐怕要对付的,正是天阙宫。”
李亮想起日前在客栈偶遇炎蛇帮和天阙宫相斗的事,喃喃自语道:“不错,他们的确是要对付天阙宫。”
江一方和李三都怔了一怔,江一方道:“李兄弟知道此事?”李亮颔首,道:“在四川成都我曾遇到过他们相斗,八帮十六寨似乎还想请四川唐门助拳。”
江一方微微诧异,道:“若是唐门也插手进来,事情就更加纷乱繁杂了。”说罢,他陷入了沉思。李三见二人都不说话了,轻声对江一方道:“恩公,若是这两帮人打起来,您是帮哪边呢?”
李亮听得李三问完,好奇心起,想听听江一方如何回答。
其实江一方在黑道之中名望极高,甚至在莫侠之上。莫侠是因为武功高强,加之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而江一方却是和黑道中人打成一片,甚至称兄道弟。黑道之中,谁听到“浪子游侠”的名号,都会竖起大拇指,就像龙晨山在名门正派中的地位。
江一方微微一笑,道:“江南黑道之中,有几位与我也算是相交一场,总不能眼见他们丢了性命而不顾吧?天阙宫近来年一直以武力控制江南黑道,他们都是铁血男儿,听女流之辈号令,当然会心有不甘,此次举事绝非偶然。”
李亮微微颔首,听得江一方接道:“不过两边都是人马众多,万一真动起手来,当真是血流成河,必将是武林大祸,若能让双方罢手,才是最好的。”
李亮听到此处,心里已起了敬佩之意,起身抱拳道:“江公子,若用得着我李亮的地方,自当效犬马之劳!”江一方颔首一笑,示意李亮坐下,对李三道:“还查到什么消息?”
李三道:“凭着您教的步法,我曾靠近这些可疑之人,微微听到他们都在说一个日子。”
“什么日子?”江一方问道。
“初七,”李三道,“我不敢靠得太近,听得不甚详细,也不晓得是不是本月初七。”
江一方略一思忖,道:“莫非这是八帮十六寨聚会之期?”李亮抬头一算,道:“就是后天。”江一方颔首道:“若是真是如此,此会我非去不可。”李三道:“可惜就是不晓得他们在哪里聚会。”
江一方道:“想必就在附近,他们这么多人,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话罢,思忖一阵,对李三道:“好了,这几日你为我跑腿也累了,这事便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
李三憨声一笑,道:“不累不累,为恩公跑腿是李三的福分。”
江一方微微一笑,道:“记得以后不可用我教你的东西欺负弱小,要偷只能偷富不偷穷,知道么?”李三连连称是,道:“恩公若还有用得着李三的,让人找我便是。”江一方颔首,再嘱咐两句,便让他离去。
李亮见李三出门而去,道:“江公子,此等人好吃懒做,您为何还助他继续偷盗为生呢?”江一方沉默不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过了良久,道:“很久以前,我也和他一样。”
李亮心中一怔,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一阵,江一方扬手一笑,举杯道:“今日遇到李兄弟,也算有缘,我们再喝。”李亮方才心中小觑了他,言语上多少有些不敬之处,而他却是毫不在意,此等胸襟非常人可比,心中更是佩服,忙举杯相碰。饮了几杯,两人皆欢畅起来。
江一方乃是好酒之人,李亮自是饮他不过,但他敬重江一方为人,喝得毫不含糊,多饮几杯下肚,不禁头晕目眩。江一方素来潇洒不羁,好交朋友,今日见李亮性情耿直,江湖少有,也是喜不自胜,见李亮已晕得伏在桌案,自己也已是头重脚轻,踉跄几步跌坐到一张木椅之中,便昏昏睡去……
翠红楼是这几日江一方常来的地方,老鸨见他出手大方,且江湖中人对他客气,便不敢怠慢,见房中毫无动静,只命人不许打扰。
两人在房中醉了一夜,直到翌日晌午,阳光透过纸窗映入房来。李亮悠悠转醒,睁开眼来却是一片混沌,他闭了闭眼,又再张开,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这房中正直直立着一人,手上握起一柄长剑,正向对面木椅中的江一方一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