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雪白,散落在炽热之中的点点梨花,漫天大雪中的火焰滔滔,像是死寂的金岚城中,凄厉的薄葬。
无数人羡慕着这座皇城中的统治者,似乎拥有一切,掌握世人便是生命的最终目的,但是那些从小拥有这种权利的人,却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
有些时候,坐在阑干旁,目送着从皇城高门中远远而去的人影,心中才是真正向往着那些持剑的剑客,仗剑天涯的生活,清酒红梅,撩剑拨弦。
清羽小心地擦拭着嘴边的汤汁,然后抬起头注视着一脸微笑的玉函,玉函眉头一挑:“哎呦,喝得还挺干净的嘛,看来味道不错,是不是觉得味道挺熟悉的?”
周围的宫人与宦官每一个都面色惨白,甚至发抖,清羽眉头紧皱:“汤也喝完了,你可以让我见梨儿了吧?”
玉函轻叹一口气,悠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走到清羽面前,弯下腰去:“当然,我说到做到。”
“她在哪?”
“她?你早就见到她了呀。”
“早就?”清羽不解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玉函。
玉函伸手轻轻托着清羽的脸颊,嘴角带起如同炼狱女妖般的诡谲笑容:“是呀,刚才她在你的碗里,现在……在你的肚子里。”
清羽的眼瞳骤然一缩,片刻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反胃感从喉间泛起,他捂着自己的嘴巴,面色铁青。
玉函如癫噫笑,一边退后一边咧起嘴:“沐梨、易简还有百姓、朝廷乃至天下,这些所有阻挡在我们之间的东西,我都要把他们全部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这样你就只剩下我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梨儿是无辜的!”清羽颤抖地指着玉函,眼泪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涌出,他保护了一辈子的梨儿,最后却被自己咽入肚中。
“无辜?和你有关系的,就没有无辜可言,清羽哥哥,其实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至少到最后,我还是让沐梨和你融为了一体,你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这也是一种永恒啊。”玉函痴笑着。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清羽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
“疯?是呀,我是疯了,早在我走入宫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玉函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到最后的声音甚至已经嘶哑扭曲到可怕。
“你!”玉函指着万清羽的脸,“你这个自私的魔鬼,你可以为了你的天下而牺牲我,那我就有权力毁灭这个世界来和你同归于尽,你这个魔鬼,可是为什么,我那么爱你这样一个魔鬼……”
玉函跪倒在地,哀怨的哭泣,回荡在簌簌的大雪声中,清羽颤抖着站起身来:“我说过,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这和梨儿没有关系,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只是让你失去一切……也包括我!”
森冷的匕首从玉函怀中取出,猛然向玉函的胸口刺去,清羽却已经一脚跨上,牢牢地抓住了匕首锋利的刃身,鲜血滴答地落在地上。
玉函含着眼泪注视着跟前的男子:“怎么,你想亲手杀我吗?”
清羽伸手抚摸着玉函消瘦的脸颊,他英俊的容貌又回到了那一刻含蓄的温柔:“玉函,我说过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拥有不顾一切的勇气,或许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梨儿也不会死,你说得对,我得感谢你,至少……”
鲜血开始从清羽的口中缓缓溢出,而他含糊的话语还未讲完:“至少,我和梨儿真的,永远在一起了……”
清羽缓缓跌倒在玉函的怀中,面色安详地死去,玉函伸手擦着眼角的泪水,口中喃喃:“万清羽啊万清羽,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这样如愿,会在一起的,始终是我们。”
玉函将清羽沉重的尸体慢慢拖行,当宫人们想要上来帮忙时,玉函却用最后可怕的尖叫将她们斥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函费力地将清羽拖到栏杆旁。
“看啊,这一场末日的飘雪,多么美呀,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白雪,都说景国灭亡之时,便是雪落大地之日,我造就了这场雪,那这场雪也应该是我们最华丽的婚礼……与葬礼……”
匕首最终还是深深地刺入了玉函的胸口,殷红的鲜血如同蔷薇般蔓延开来,玉函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清羽,眼中是渐渐变暗,凄厉的末日苍雪……
“娘娘!娘娘!”
“娘娘自缢了,快,快叫太医,快……”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刀刃将楼阁上的所有宫人宦官尽数屠杀,从楼梯上徐徐走上来的男子,他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另一只眼睛,是一只镶着金丝边的眼罩,他的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一名检查过尸体的黑衣人走上前来:“主人,两人均已断气。”
“好,把他们从楼上丢下去吧,既然是殉情,那就要凄美悲壮一些。”他露出残酷而疯狂的笑容。
看着被丢下去的两人,玉函至死都紧紧抱着清羽,哪怕是在空中也没有松手,两人就这样落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大雪簌簌间,鲜血在白雪中渲染出了瑰丽的花纹,不可思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