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的府邸之中,后院书房亮着倏忽的灯火。
单友亮忿然将桌上茶具推倒在地,口中暴怒:“欺人太甚,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真的和我动手,简直就是找死!”
“大人,身体要紧,切勿动怒,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怎么将少爷救出来吧。”手下如是劝解。
“这万清羽铁了心要和我作对,连裕天石都不敢和我公然对抗,没想到他临死还教出了一个好学生。”单友亮愤怒地握着拳头。
“如今万清羽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人支持,否则的话,他势单力薄,根本不足以和我们对抗。”手下继续分析。
“满朝文武,除了龙剑禁卫,哪个人不敢给我面子,他自然是得到了石磊落的支持。”单友亮冷哼一声。
“这石磊落师承上任龙剑禁卫指挥使杨八剑,自从沐敦儒事件之后,杨八剑便隐退了,石磊落接任,这家伙脾气很倔,铁石心肠,所以才会被人称作铁心阎罗,不过再怎么铁石心肠,也总有他的软肋,我们可以从他下手。”手下拱手冷笑。
“你的意思是……”单友亮眉头一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意,“那你就着手去办吧,不过你刚才提到沐敦儒,我似乎也有想法了,你负责石磊落,我明日要让万清羽主动向我认错!”
……
“臣恳请皇上下令,处决叛臣之女沐梨!”单友亮跪倒在地。
这件事情其实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经有人提出过,但是却因为清羽不惜烧毁上书奏折而不了了之,当朝所有人都知道,沐梨是清羽的禁脔,连身为天子的皇帝也不会去多说,如今单友亮这样做,显然是要和万清羽彻底撕破脸皮了。
“爱卿,怎么突然提此事了,朕看还是……”
“皇上,让一叛逆随意出入太子府与金岚城,这简直就是对皇家的侮辱,之前便已有大臣上书,然而太子殿下包庇罪人,一拖再拖,恳请皇上下旨,将沐梨斩首示众!”单友亮冷冷地瞥了一眼清羽。
“这……”皇上面色显得极为难看。
“父皇,沐梨无罪,且不说沐敦儒大人当年案件疑点重重,就算有罪,与年幼的少女何干?难不成她还能杀人放火不成?”清羽冷言回复。
“那臣的儿子谋青,案件同样疑点重重,殿下不只不让臣等查证,更是连探监都不许,这岂不是让人怀疑,殿下究竟是为公还是为私,若是谋青得罪了殿下,老臣,愿意为子一死!”单友亮不卑不亢地看着清羽。
“爱卿严重了,太子啊,我看单谋青的案子……”
“父皇,单谋青罪孽深重,理应问斩,王法不容徇私。”清羽绝不松口。
“既然殿下如此注重王法,臣无话可说,但是若不将沐梨一同处死,臣绝不会善罢甘休!”单友亮已经全然不顾。
“真是……”皇上不由感到头疼,也在埋怨自己的太子总喜欢添麻烦,大家各自安好岂不是最好,偏偏要去招惹单友亮,单友亮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只要不去逼他,他倒也是听话,如今狗急跳墙,就怕他会生变。
“先退朝,退朝!”皇上狼狈地从龙椅上下来,匆匆往后宫而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纷纷退去,单友亮走到清羽身前,冷笑不止:“殿下,若是要玩儿,臣陪你玩到底!”
清羽也是抱以笑容:“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罢,清羽便出了通光殿,石磊落走在清羽身旁,面色略带苍白,清羽见到他,不由困惑:“石大人今日怎么没有上朝?”
“没什么,只是有些小事耽搁了。”石磊落嘴角带起一阵笑意。
“今天朝上,单友亮用沐梨威胁我,本想着留单谋青来扳倒他,但是没想到这家伙要这样和我拼命,父皇已经迟疑,我怕事情会有变,石大人,去牢里,把单谋青……干掉。”
石磊落愣在原地,清羽走出几步之后,困惑地转过身:“石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多谢殿下给臣这个机会,臣今后愿为殿下,肝脑涂地。”石磊落紧紧一握拳头,然后脚下生风般离去。
“石大人……是怎么了?”清羽不解。
就在此时,清羽看到了候在大殿之外的沐梨,沐梨面色难得露出一丝惊慌,她将一张纸条递向清羽,清羽困惑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整个人都僵住了。
……
单谋青悠闲地坐在肮脏的地上,口中吹着轻佻的口哨,等着自己的父亲将他救出去,他从来没有疑惑过,没人敢动他,就是万清羽也一样。
牢门敞开的声音回荡在大牢之中,单谋青抬眼看着那道人影缓缓接近,不由吐了一口口水:“谁啊?装神弄鬼的。”
“给你来放行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你是……石磊落?”单谋青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面色阴沉的石磊落,“怎么,投降了?我早说过你们不是我爹的对手,我爹手里有五支军队的军权,那些个大将全听我爹的话,不放我,你们就等着死吧。”
石磊落打开门锁,缓缓走进牢房之内,单谋青从地上站起来,还不忘冷笑:“你们这些狗奴才,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杀了!”
“行啊,那你就,一路好走了!”石磊落一掌掀去,强悍的内劲将单谋青轰倒在地。
单谋青口中吐着鲜血,含糊不清地指着石磊落:“你好大胆,你敢伤我,我爹……”
石磊落一脚狠狠地踩在单谋青的裤裆上,单谋青的脸顿时就绿了,一滩浓血从他的裤裆中溢出来。
“混蛋……”
石磊落将牢门锁链取来,在单谋青惊恐的目光中,勒住他的脖子,单谋青知道自己已是命悬一线,急忙求饶:“石大人,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放我过你,那谁放过我的妻儿呢?”
石磊落手中开始发力,单谋青挣扎着抓着地上的泥土,而石磊落眼中,却是自己的女儿呼喊自己的声音。
“爹,你要早去早回哦,别忘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和娘先上街去玩,你记得给我买礼物。”
“好,肯定给你买”
“好了,老爷你路上小心,最近看你挺辛苦的,晚上我亲自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身体。”
“嗯,你们不是要上街去玩吗?你们也当心点,让下人跟紧点。”
“知道了,快点去吧,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石磊落甜蜜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转身上马,心中已经想着等下回来为女儿带什么礼物时,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尖叫声响起,他回过头时,却看到一匹疾驰的快马狠狠地撞在自己的夫人身上,夫人娇柔的身躯被撞出数丈之远,落地之时,早已血肉模糊。
“夫人!”
尖锐的刀锋弥漫着死亡之气,将他女儿小巧的头颅轻易割下,滚落在地,前一刻自己还抚摸的小脑袋,这一刻已经变得鲜血淋漓,石磊落的眼中爆出了可怕的怒火。
那疾驰的马匹想要逃走,但是倏然间出现在凶手身旁的男子,已经将马匹连人一起轰成肉渣。
……
“谁放过我妻子,谁放过我女儿?”
眼泪从这个铁石心肠的铁心阎罗眼眶中缓缓落下,而他手中的单谋青也早已断气,但是他却还没有停止,锁链深深地陷入了单谋青的脖颈之中,鲜血直流。
“圣旨到!”单友亮的声音在牢门之外响起,但是当他走到牢房前时,却刚好看到一阵血雾喷溅而起,他看到自己儿子的头颅滚落在地,而浑身是血的石磊落,眼中只剩下了由衷的憎恨。
“石磊落!你做了什么?皇上已经下旨赦免我儿,你居然!”单友亮暴怒地尖叫。
石磊落冷笑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牢房之外,用沾满鲜血的手拍着单友亮的肩膀:“让你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石磊落!万清羽!”看着石磊落大笑着走出大牢,单友亮怒吼着,“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
……
“胡闹!这不是胡闹吗?”皇上忿然拍桌,指着清羽怒喝。
“父皇,暂且息怒,听儿臣道出个中关系,再处罚儿臣也不迟。”清羽面无表情地拱手回答。
“那你说。”
“单友亮权倾朝野,野心勃勃,他的儿子欺男霸女,横行江蓠,他的门生,有五名大将之多,手握兵权,这样的人,已经足够让他去死了,若是等到他真的造反那一天才动手,那就晚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也逼着他要造反吗?”皇上皱眉。
“如今时机未到,他若是不动手也罢,若真是造反,正好可以以谋反之罪将其擒杀,他手下的五名大将,也可就此瓦解,他们的力量太过可怕,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清羽解释。
“启禀皇上,单友亮连同五位大将造反了!”
“什么?!他真的反了?”皇上惊怒。
“儿臣早已料到,他反不成了,他一动,我之前埋伏的军队就会把他们全部擒拿,若是顽抗,就地处决。”清羽拱手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你就好好处理这件事情吧,父皇要先去休息一会儿……”皇上点点头,慌张地离开书房。
清羽长舒一口气,也是走出书房,沐梨缓缓抬起视线,日出时的光芒从远处照射而来,将她遮掩半边容颜的刘海,映照得如同透明一般,她注视着徐徐走下台阶的男子,光芒在他身上勾勒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轮廓,那种轮廓,让人痴迷。
……
“这……就是你最恨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奸臣?”玉函诧异地一挑凤眸。
“对我而言,国家是最重要的,危害国家的人,我就会把他赶尽杀绝。”清羽平静地回答。
“是吗?那我呢?也是在危害国家,你怎么不把我杀了?”玉函露出妖异的冷笑。
“你不同,不同……”清羽摇摇头,“玉函,故事你也听了,你快让我见梨儿吧。”
“这么几天不见,就想见她了,别急嘛。”玉函向宫人一挥手,“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碗佳肴,这天冷,吃了暖暖身子。”
那名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的宦官额头上不断地冒着汗珠,端到清羽桌上时,两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清羽疑惑地看着那名宦官,刚想开口,玉函便突然开口:“这是好东西,据说那么一大锅的好东西,精华全在这碗里,趁热吃,吃完了,我就让你见到沐梨。”
清羽点点头,低头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肉汤,缓缓取过汤匙,伸向这碗绝世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