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她们回到公司的时候已是九点十五分集合竞价时间,夏沁来不及向高管汇报情况,就投身到紧张的交易之中。
这一次她没有找余薇,只是让张琰琰私下叫来了郭庆峰。她让郭庆峰把调仓换股的指令下达到交易部,将保源股份换成之前他在研报中推荐的一家公司。
郭庆峰起先还有些迟疑,可再一看调换的股票,他就不多问了,那可是他呕心沥血的成果。之前汪楷根本看不上他荐的股,可这位美女上司,一来就大手笔换成重仓股,郭庆峰在感激、惶恐之余,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压力和重担。
调仓换股势必引起大幅度亏损,毕竟之前保源股份套的有些深,基金仓位又重,这一抛,也造成了股价的暴跌。不知是由于保源的庄家早就有意出货,还是基金的抛售造成大量跟风盘出现,保源股价开盘半小时后就呈断崖跳水趋势。
夏沁守在电脑前,紧张的盯视着行情分时图,一分一秒都不敢错过,很快郭庆峰的请示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夏经理,保源还没减完,不过现在基金亏的有点多,还要不要抛了?”
“还剩多少仓位?”
夏沁保持着冷静又平淡的语调,尽管她的心里也是紧张的怦怦直跳。毕竟她才刚成为基金经理,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好几亿的大基金,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这个时候,她的每一个指令不仅决定着她个人的命运,也会影响到公司的未来。
郭庆峰答:“还剩不到百分之一的仓位。”
“继续抛,要快。”
这边固定电话还没挂,那边电脑上微信的小图标就开始跳动。
余薇:“夏经理,郭庆峰把保源股份全抛了,你知道吗?”
夏沁:“是我让他操作的。”
“啊?”余薇发了个惊讶的表情,“保源跌这么厉害,这时候抛掉,基金岂不是亏很多?”
夏沁:“别担心,没事。”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忐忑,万一运气不好抛在了最低点,那可就冤了。
不过也就在夏沁刚回完信息的那一刻,保源股份就牢牢地封在了跌停板上。
看着盘口那几十万的封单,夏沁吐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好险。
这一天股市行情都比较低迷,几千只股票,飘红的寥寥可数,夏沁买入的那只股票也好不到哪去,他们边跌边买,到下午收盘时分,这只股票已经被套住百分之二。
收盘后,夏沁把全天的交易情况做了个汇总,正打算去向投资总监汇报,就收到了行政部开会的通知。意料之中的事,可没想到,到场的不仅有投委会的几位高管,还有余薇。
余薇并不是投委会的成员,更不可能跳过她这位投资经理去参加会议,所以这场会议实际只是个临时性的,针对她而来的“审讯”。
果不其然,她还没在座位上坐稳,总裁项文东就首先发话,“今天召开投委会,是想讨论一下财富三号的基金经理人选问题。”
“夏主播,听说今天财富三号净值创了新低,还把保源股份给砸跌停了,你可真行呀。”
项文东一声“夏主播”充满了讽刺意味,不同于初见时的那份和蔼和欣赏,他此刻板着脸,颇有一种问罪的架势,“现在财富三号已跌到预警线之下,再继续下跌可就要清盘了。”
屋子里很安静,众人都看着夏沁,她环视四周,周昱正坐在她斜前方,他显得漫不经心,只是低头在看手机。
“是的,因为我调换了重仓股。”
夏沁轻轻吸一口气,按她的思路把所有的策略跟投委会众人解释一番。
她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只是在陈述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保源研报的事情。
研究总监孙志昊频频点头,“从近期盘面来看,保源表现确实太差了,继续持仓没有意义。”
“就算这样,也得看时机,不能乱操作,更不能跳过该有的流程。”项文东不满的看看孙志昊。
夏沁反问:“时机有什么不对?保源都封跌停了,今天不走,明天继续跌停,基金还不立刻清盘?”
项文东大概没料到夏沁态度会这么强硬,他愣了片刻,冷笑着把桌上一叠交易报表推到她面前。
“你来公司也有好一阵了吧,你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减仓保源,可却非得在一天之内抛到跌停板上,给基金造成这么大损失。况且这些天,你就做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交易,这是一位基金经理应有的水平吗?”
说完他摇摇头,故意对着旁边的周昱自言自语:“看来没有过渡还是不行,卖方研究员怎么能直接做基金经理?”
夏沁盯着那一叠报表,转头看一眼身旁的余薇,这女人低着头,任一侧头发耷下来,遮住半边脸,似乎不敢去看桌上那一堆报表。
夏沁瞬间明白了一切。
有人恶人先告状,将了她一军,在她还没开始行动之前,就企图剥夺她的军权。
她藏得可真够深,表面上俯首帖耳、恭恭敬敬,一转身却在收集她的黑证据,看来团队中近期的小动作,多半也是受她指使。
夏沁深深地吸一口气,一字一顿,“我来公司,不过一周时间,一周的交易就要交出满分成绩单,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老江湖也做不到吧。”
“别废话,我们这里对基金经理的考核就是这么残酷,净值要增长,回撤要严控,可你看看。”项文东手指戳戳那一叠交易报表,“一周交易能做的如此糟糕,我们也是做不到。”
夏沁冷笑,不再辩驳,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健身房周昱对她的忠告:别太放任下属,没意义的交易少做,不会给公司带来什么收益,反而砸了招牌。
看来周昱是早就收到了她的这些“罪状”,他压下罪状,委婉地提醒她,就是不希望她被人授之以柄,可惜她忽视了他的苦心。
这个时候,夏沁反而不畏惧了,“项总,那您觉得,谁能做好交易?”
项文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余薇身上,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这件事幸亏余薇及时提醒,才得以避免出现更大的损失,余薇在公司这么多年,成绩有目共睹,从研究员助理做到基金经理助理,投资经验丰富,之前她暂代财富三号,净值也有所起色,我认为,她更适合投资经理的位置。”
两位总监面面相视,一时半会无法反驳,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余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起了希望的光芒。
夏沁冷眼看着面前几人,又看看周昱,这位大老板仍然一副悠闲的姿态,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刷着手机,始终一言不发。
“都没意见吧?”项文东又问了一句。
会议室寂静了几秒,夏沁移开视线,不再对周昱心存幻想。
“我有话说,”夏沁顿了顿,她不想坐以待毙,如果真的是无法胜任现在的工作,她甘愿接受惩罚,可如果因为平白无故的冤枉而导致她不战而败,那她绝不能接受。
“我这次去保源股份做了一番调研,发现了一些情况……”
项文东立刻就打断了她,“你说的这些跟我们现在讨论的主题并不相干,你对基金的处理非常不成熟,团队管理也很欠缺,确实不胜任这个岗位。”
此时,一直垂头不语的周昱终于“啪嗒”一声将手机扣在了桌上。
“老项,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我刚问过朋友,说保源老板已经一个多月没在公司露面了,很可疑,我们再等等看。不如先讨论一下夏沁刚刚提到的策略。”
“老大,事关公司的声誉,要是财富三号清盘,我们……”
“以后再说。”周昱声音虽然是低沉平缓的,可说话语气带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强势霸道,“夏沁刚刚也解释过了,今天虽然割掉保源亏损不少,但这亏损毕竟不是她造成的,还是应该再给她一定的考察时间,既然我还兼任投资总监,也是有责任盯着基金,我向大家保证一定不会让财富三号清盘的。”
项文东不依不饶,“如果清盘了怎么办?”
周昱顿了顿,看向夏沁,眼神短暂的交流一番后,“那就连我一起罚,我一直主张业绩说话,做不好,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总监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