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家有两房,老大钱逸之跟老三钱逍之是大房的,主要负责跟大内官府的生意,钱逸之是嫡出,钱逍之是庶出,所以钱逍之一直都听钱逸之的吩咐做事;二房负责南洋和海外的生意,二房的大儿子钱远之排行老二,但在七八岁上生天花死了。如今二房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钱通之,不过这家伙精明能干,据说论能力不在钱逸之之下,而且一心想要跟钱逸之抗衡,甚至想夺权。那个钱逍之……应该没理由帮他。”湘虞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说这些大家族里,外边看着热闹,但整天勾心斗角的,也是累得很。”
“钱家的事儿你知道的还挺多。”季和雅笑道。
湘虞笑道:“咱们要跟人家做生意,自然得提前做功课。杨大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的这些消息。”
“说到做生意,你说这钱通之把咱们诓到这里来是图什么呢?该不会是想要破坏咱们跟钱逸之的生意才把我们诓到这里来的吧。你刚才说他一心想要夺了钱逸之这当家大公子的位子?”季和雅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兴奋地坐了起来。
湘虞笑着摸了摸季和雅的脑袋,称赞道:“不错,跟着我这一年多,你的确长进了不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得想个办法收拾一下那个钱通之。实在是太过分了!”季和雅咬牙说。
“收拾他是必须的。不过现在我们在这里有吃有喝,住的也挺舒服的,倒是不着急走。那个碧梧说他晚上就来,到时候我会会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等我把他的牛黄狗宝都逃出来!哈哈……”
“行,那就等晚上吧,你先睡觉养精神,我得出去转转。”
“你上哪儿去?别瞎转!小心被人家发现了。”
“我饿了,去找点吃的。”季和雅揉着肚子说。
“行吧,小心点。”湘虞叮嘱道。
“放心。”季和雅笑着眨了眨眼,掀开帐子钻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湘虞躺在舒服的床上也是无聊,没多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要跟周公去约会,忽然听见“咣”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湘虞吓得一个机灵抱着被子坐起来,靠到床角才发现背后一片湿冷。随后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阻拦的声音:“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呀?这是四公子的园子你不能乱闯啊!”这是碧梧焦急的声音。湘虞默默地松了口气,心想听碧梧的口气,来的这个瑶姑娘肯定跟钱通之不和,这是上门找茬来了。
“人呢?你藏哪儿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即便是带着怒气也如莺啼婉转,天籁一样好听。
“她喝醉了,自然是睡了嘛。”碧梧无奈的声音转过屏风,随之惊讶的问:“咦?小荷怎么了?”
一阵疾步到了近前,帐幔被哗啦一下扯开,一张俏丽的脸出现在湘虞的面前。
“啊——你要干嘛!”湘虞努力把自己装成受惊的小羊羔模样,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
来人忙解释道:“你是虞姑娘吧?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你,你是谁?”湘虞依旧没放下戒备心。
“我是钱瑶芝。”来人说着,向湘虞伸出手,“我路过四哥的书房时听见他吩咐小厮的话,才知道他为了跟晋州的陆家合作开拓西去的商路,把大哥已经定下的客商给偷偷的扣下了。所以才赶来救你,你赶紧的跟我走,再晚,我大伯父就跟陆家签订契约了!”
钱瑶芝这些话说的简单明了,湘虞却从里面听出了风云暗涌,随着她心思急转,想清楚一些事,心里有了新的打算,便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走啊!你还愣着干什么!”钱瑶芝不耐烦地催促道。
湘虞想明白了一些事,反而真的淡定了。遂笑着摆摆手,说:“钱姑娘,谢谢你。我不着急,你家要跟别家签契约,就签吧。至于我跟钱家大公子商定的未来五年的合作契约么……或许是合作的机缘未到,就且等等再看吧。”
“你……你不想跟钱家合作?”钱瑶芝惊讶的看着湘虞。
湘虞无辜的笑道:“我想啊!可是合作是双方的事情,不是我一厢情愿就能办成的。钱姑娘,谢谢你来救我,不过我喝多了酒,又累又困,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你是大哥说的那个来自白高国的虞姑娘吗?”钱瑶芝皱眉打量着湘虞,若有所思。
湘虞失笑:“哟,你大哥是怎么跟你说我的?居然让你有这样的想法。”
“不,不关我大哥的事。我是觉得……你有些面善,像是在哪儿见过。”钱瑶芝认认真真的盯着湘虞看了两眼,又笑着摇摇头,“行了,先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走!”
“哎呀,我不去!”湘虞一把甩开钱瑶芝的手,“我说了我累了,要休息。”
“你们钱家人还真是有意思——别人家里明争暗斗都藏着掖着,不愿意让外人看见。可你们家呢,却把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儿闹到别人身上争来斗去的,嗳!都说商人最重名利,你们倒是不怕臭名远扬啊!”野利长宁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你——”钱瑶芝指着野利长宁,生气的骂:“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听见没?”
“嘴长在我的身上,我要说就说,要闭就闭。”野利长宁走到钱瑶芝面前,凑近了她打了个嗝,笑问:“再说了,你又不是我谁,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钱瑶芝被酒气熏得往后仰了仰头,骂道:“滚开!我最讨厌喝酒的人啦!”
“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么?是你家的马车把我们请到这里来的,这会儿想让我们走?哪儿那么容易啊。”野利长宁说着,伸手把椅子上酣睡的小荷推去地上,然后施施然靠在上面,继续仰头喝酒。
昏睡的小荷一头栽在地上,吃痛醒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傻了眼。
“钱姑娘,现在是宁公子和虞姑娘不想跟你走,你就别为难我们了。”碧梧淡淡的笑道。
“闭嘴!”钱瑶芝指着碧梧骂道:“你不过是个卖唱的贱人,我四哥宠着你,把你当宝贝,我可不稀罕你!再敢多嘴,我叫人把你扒光了丢大街上去,你信不信?”
“我……”碧梧气的变了脸色,但毕竟她身份卑微,钱家又不能得罪,她不敢跟钱瑶芝闹翻,只好忍下这口气。
“嗬!钱姑娘的性子够辣!比那些腻腻歪歪的美人儿强多了,倒是有几分我草原女子的风采,我喜欢。”野利长宁笑眯眯的看着钱瑶芝,因为几分醉意,他水波斜飞的凤眸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你还胡说!”钱瑶芝气呼呼的指着野利长宁,咬牙道:“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上,我,我把你也绑了丢出去……”
野利长宁邪气一笑,摇着头说:“多谢钱姑娘手下留情啊!只是绑了丢出去,没扒光我的衣服……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要是把我的衣裳也扒了,这就得嫁给我了吧?”
“啊——你你你……”钱瑶芝再泼辣也是个女孩儿家,听野利长宁说话这般泼皮无礼,气的直跺脚,“你个泼皮!无赖! 你给我闭嘴!闭嘴!”
“长宁,你看你把钱姑娘给气的!”湘虞躲在床上看够了戏,才下床过来凑热闹,“还不快给钱姑娘道歉。”
“好好好!咱们大当家的都发话了,我这就道歉。”野利长宁把酒壶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朝着钱瑶芝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在下多有唐突,请钱姑娘莫怪。”
钱瑶芝明知道野利长宁的道歉是敷衍,也只是扁了扁嘴巴没再计较,一把推开他,朝着湘虞说:“虞姑娘,跟钱家未来五年的合作契约,你真的要放弃吗?”
湘虞笑着反问:“如果我不想放弃,又该怎么做呢?”
“你不想放弃,就赶紧的跟我走吧!若是我大伯跟陆家签了契约,你想说什么都来不及啦!”钱瑶芝急切的说。
“钱姑娘,你信佛吗?”湘虞笑眯眯的问。
“啊?我,我信啊,怎么了?”钱瑶芝莫名其妙的问。
“佛家讲因果,这世间万事万物,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是果。”湘虞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十,又莞尔一笑,“所以,不必着急,该是我的生意,旁人抢不走。不该是我的生意,抢也抢不到。倒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反正这里风景秀丽,安逸舒适,又好吃好喝,还有美女作陪。何不歇息一日再说呢?”
钱瑶芝听了这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三哥派去的马车去客栈接你们时听说你们被接走了,他急得什么似的!他自己去找大伯父,让我赶过来接你们,可你们……枉我兄妹二人为了你的事儿跑断了腿。”
“多谢钱姑娘。”湘虞忙起身,拱手行礼。
“罢了罢了,反正我们也是白忙活,你们究竟也不稀罕。”钱瑶芝完,拔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