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长宁依旧是抱着双臂全程旁观,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
店小二左看右看,还是跑到野利长宁跟前,陪着笑脸说:“这位公子,您看钱家三公子诚心相邀,您是不是帮忙劝一下虞姑娘呢?”
野利长宁闲适地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有趣,难道这客栈也是钱家的生意?你竟然跑前跑后只为钱家人说话。”
“呃,这个……呵呵,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嘛。”店小二笑着回头看了钱逍之,眼神中带着隐隐的焦急。
钱逍之立刻上前来朝着野利长宁拱手施礼:“这位想必就是宁公子吧?在下钱逍之久闻公子大名。”
“呵呵,你这人见谁都是这几句话吗?刚才我听见你跟我们的大当家的寒暄,还觉得这几句话很是敞亮。还暗暗地赞钱公子口才过人,言辞漂亮,却没想到还是这番说词。”野利长宁笑得友好,但说的话却有些损人。
钱逍之心里有些生气,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只能显得自己小气,这点玩笑都经不起。可若是就这么认了,又有些不甘,于是笑道:“听说虞美人商号的宁公子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人,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句话说得不软不硬,若野利长宁精通汉学,自然明白八面玲珑和长袖善舞这两个字的意思并非褒义,但钱逍之的态度却很是谦和,一脸的真诚没有意思嘲讽之意,也让野利长宁没办法真的翻脸。
“果然是钱家人。今儿又长见识了。”野利长宁笑道。
钱逍之见好就收,满面含笑道:“宁公子既然这么说话,想必是跟我大哥很是熟悉了。”
“还好,还好。”野利长宁继续打哈哈。
“既然这样,公子一行人到了我钱家门口,若我不尽地主之谊,将来我大哥还怎么好意思见诸位呢?”钱逍之笑道。
野利长宁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有道理啊!毕竟你家钱大公子对我们大当家的很是友好呢。”
“所以,还请宁公子在虞姑娘面前美言几句。明天一早,我的马车来接几位。公子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虞姑娘和宁公子都满意。”钱逍之再次拱手。
野利长宁略显为难的笑道:“美言几句倒是小事,只不过我们虞姑娘的胃口可是大呢!可别让钱公子为难了。”
钱逍之一下就听出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将来的生意中压价格而已,于是忙笑道:“不会,不会!我大哥的朋友,我肯定要招待好的。”言外之意,钱家家大业大,随便让一点利就比外面那些商家强,保证会让湘虞满意。
“那就好,那我等会儿去劝劝她。”野利长宁满意的点头。
“有劳了。”钱逍之含笑拱了拱手,又拿出一对色泽莹润的玉佩,说:“天色不早,请公子早些歇息,明日辰时,我的人准时来接。这是我的信物,公子拿一半儿,另一半在来接的人手上。到时候请公子查验后,才可上车。”
“这么细致?”野利长宁接过一半玉佩,仔细的打量着雕琢的纹样,却不怎么懂。
“这是和合二仙佩。咱们做生意的,靠的就是‘和气’二字。宁公子说是不是呀?”
野利长宁拱手笑道:“的确!钱公子的用意,我明白了。”
“那就这样,我先告辞了。”钱逍之拱手作别。
“慢走不送。”野利长宁拱手相送。
店小二殷勤的把钱逍之送出客栈门外,钱逍之给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来给了店小二。店小二连声道谢。钱逍之笑道:“不必客气,你事情办的不错,以后若是混不下去了,可以来钱家找我。”
“多谢三公子。”店小二喜滋滋的捧着银子道谢。
钱逍之笑了笑,扶着随从的手臂登上了马车。
客栈三楼客房里,湘虞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离开,方从窗口转身回来,对季和雅说:“把衣服行李收拾一下吧。”
季和雅纳闷的问:“我们明天真的走啊?我可听见长宁公子答应那个姓钱的了。另外,你之前不是说要把未来五年的生意都定下来吗?这事儿还没办完呢,咱们怎么能走呢?”
“你没听见那个钱逍之说明天会让人来接我们吗?那和合二仙的玉佩都给了长宁一半儿。未来五年的生意还成是个事儿吗?”湘虞若有若思的笑了笑,拍拍季和雅的肩膀,“好好收拾行李,明天有好吃的了。”
季和雅立刻高兴起来,拍手说:“哈哈!太好了!我这就去收拾。”
野利长宁上楼来看见季和雅在收拾行李,自然就知道湘虞已经答应了钱逍之的邀请,于是施施然坐下,问:“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先提前给我透个气儿呗。省的明天到了人家的地盘儿,我一不小心坏了你的计划。”
湘虞笑道:“我能有什么计划?我的计划是钱家是有钱人,我们能占点便宜就占点儿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呵呵!果然!我还是懂你的。”野利长宁笑道,“还是咱们俩心有灵犀啊!就凭这一点儿,你爱调戏姓秦的还是姓钱的,我都无所谓了。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像我这样懂你的。”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也对。我们是臭味相同的两个人,你想什么我知道,我想什么你也知道。”湘虞笑着点头。
“这就对喽!”野利长宁长臂一伸搭在湘虞的肩上,“所以,咱们两个才是天打雷劈的一对儿啊!咱们才是要不离不弃的一路走下去的人啊!”
“起开!”湘虞一把推开野利长宁,不屑的哼道:“谁要跟你一起走下去啊?我还要嫁人的!你也会娶妻生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野利长宁盯着湘虞看了半晌,无奈的叹道:“那在你嫁人之前呢?我们还是要一起走的吧?”
“不是一起走,是一起赚钱啊宁大掌柜。”湘虞说着,抬手推着野利长宁到门外,然后摆摆手说:“晚安,明儿见。”
“嗳……”野利长宁还想要说什么,转身差点碰上房门。
第二天上午辰时未到,果然有一辆大马车来客栈接人。野利长宁催促了湘虞一声之后,率先出门去。赶车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车上还有一个清秀的小厮,是昨天跟着钱逍之来的人,野利长宁是见过的。
“宁公子安。”小厮拱手向野利长宁深施一礼。
“好,你是钱家三公子的人,我认识。”野利长宁笑着点了点头。
“虞姑娘呢,时候到了,咱们走吧。”那小厮说。
“马上就下来了。不就是个午饭吗?时间还早。”野利长宁笑道。
小厮忙解释道:“公子安排的宴会在城郊的秋桐园,且有一段路呢。”
“来了!”湘虞从客栈里出来,看见这小厮也笑了,因问:“你家公子呢?既然是邀请我们赴宴,他自己又忙什么去了?”
那小厮忙又行礼,笑着说:“虞姑娘好!不敢隐瞒姑娘,我家三公子昨天晚上就去设宴之处安排去了。特意留了小的在城内,叮嘱按时来接虞姑娘一行人出城往秋桐园去呢。”
“你来的倒是早,这还有一刻钟才辰时呢。”湘虞笑道。
“路有点远,小的想着还是得早点走。再说了,宁可小的早来等姑娘,也绝不敢让姑娘等呀。”小厮说着,闪身此后在车架跟前,“姑娘,请上车吧。”
“好,上车。”湘虞说着,扶着季和雅的手臂登上马车,一看里面的陈设,有左右两榻,中间一个红木方桌,桌上点心果子茶水香炉一应俱全,榻上铺了大毛褥子,还有大大的靠枕,侧身在榻上一坐,像是陷入温柔乡里一般,忍不住叹道:“嗬!这里面可够舒适的!”
“啧啧!到底是有钱人,真会享受。”野利长宁随后进来,也被惊讶到了。
季和雅原本想骑马的,听见那两个人都这么说,就随后上了马车,看见有吃有喝,便笑逐颜开地扑过去。
杨永赶着自家的青骡子大车拉着行李跟在钱家的马车之后,两辆车往南城门去,出了城又走了二十多里路,眼看着已经过了巳时,湘虞忽然觉得不怎么对,便悄声问野利长宁:“钱逍之给你的玉佩呢?跟那个小厮对了没有?”
“不用吧?那小子不是昨天跟他一起来的人吗?”野利长宁皱眉说。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呢,还是问问吧。”湘虞若有所思的说。
“那行,我问一下。”野利长宁说着,就要欠身推马车前的木门。
“等下。”湘虞一把拉住了野利长宁,小声说:“静观其变。”
野利长宁皱眉问:“你胆子可够大的,就不怕他们对我们下黑手?”
“有阿雅和杨永,你怕什么?即便打不过他们,不还能跑嘛!”
“还有马车和行李呢!”
“都是身外之物而已。”湘虞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满不在乎的冷笑。
从这一丝不屑且傲气的冷笑里,野利长宁读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心神倏然之间就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