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您笑什么?”杨永纳闷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赵樾喜欢高锦缇,而高锦缇喜欢秦裕。你说,赵樾会眼睁睁看着高锦缇嫁到秦家吗?”湘虞别有深意的看着杨永。
“当家的,这些人各自心里都有一笔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有些事咱们能掺和进去分一杯羹,有些事情怕是不能的。”杨永瞬并不看好湘虞跟秦裕两个人在一起,所以并不想凑这个热闹。
“老杨,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想不掺和就可以置身事外的。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你明天帮我给赵公子下个请柬,我请他来虞园赏红叶,喝马奶酒。”湘虞对杨永做了个鬼脸。
“好,这个没问题。不过,这帐……”
“你不用操心了,我大概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就能看完。我整理出个头绪来咱们再商量对策。”
“大当家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我就等着您做决断呢。不过我来找您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打个招呼,您这心里要有个数儿才行。”
湘虞看杨永一本正经的样子,忙收起玩笑之色,认真的问:“什么事?你直说。”
“今天秦公子来请老太太去前面商量阿雅姑娘的事情,好像闹的不怎么愉快。老太太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本来她不让我跟您说,但这事儿我觉得没必要瞒着,两家将来少不了来往。如果双方心里都埋着一根刺,大家都不会好过。”杨永说完低下头去。
“这事儿……还真是个麻烦。”湘虞的手指在茶案上轻轻地扣着,犹豫着说:“其实这事儿的根源还在我这儿,我会处理好的,你们都放心吧。”
“好,那时间不早了,您身上还有旧伤,就早点休息吧。”杨永说着,站起身来又行了个礼,方告退出去。
湘虞起身走到书案跟前,伸手摸着那一摞摞的账册,低头默默地盘算着。她喝了药就把人都打发人出去了,自己坐在书案跟前随便抽了一本账册翻开来看。
第二天一早,季和雅见湘虞还沉沉的睡在床上,便独自悄悄地走了,湘虞一觉睡到午后,就听得下人来报赵公子到了,她换过衣裳,洗了脸,稍微用了一点粉黛,方批了斗篷往积翠堂来。
杨永已经陪着赵樾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湘虞躬身致歉:“我昨晚忙着看那水运码头上的账册,看得头晕眼花的,倒是让赵公子久等了。”
“你远道而归,我应该早些来看看。”赵樾说着,又连连摇头,一脸烦躁的叹息:“说起那一笔烂账我就心烦,那个周老五真是该死!居然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就这么件事儿都办不好。”
“赵公子不要烦恼,不过几日功夫便有分说了。您且请等几天。”湘虞看着丫鬟们把炭火汤锅,羊肉以及各色蔬菜一盘一盘的端上来,便抬手笑道:“赵公子,请。”
赵樾看着一桌子的生肉生菜,一边落座一边笑问:“哎呀,这是你们白高国的新吃法吗?我还是头一次见呐。”
“我们地处边陲,天气恶劣,冷起来,那雪足有两尺厚。平日里吃饭吃酒就是图个热乎。今日天气阴冷,便想起这个吃法来,不过也是图个热乎。赵公子可以试试,味道也还算鲜美的。”湘虞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筷子加了羊肉放进汤锅里去煮,又吩咐格桑:“还不给赵公子倒酒?”
赵樾看着汤锅里渐渐地泛起了水花儿,便笑着说了句有趣:“虞姑娘既然拿到了那些码头上的账册,定然是见过钱兄了?”
湘虞吩咐格桑把煮好的羊肉捞起来放赵樾的碗里,“是呀,因为长宁的婚事,我这一回来就赶着找他商议去了。”
杨永舀了一勺蘸料给赵樾,笑道:“赵公子,蘸着这个料才好吃。不然白水煮的肉没什么味道的。”
赵樾笑着道谢,拿筷子夹了几片肉放到嘴里嚼着,果然软嫩鲜香,十分可口,便赞道:“嗯,羊肉这般吃真是美味!对了,钱家姑娘跟长宁的婚事定在何时?我好早些准备贺礼呀。”
“两家都有烦心事,他们俩的婚事也没商议准。说起来我原本是去讨主意的,钱公子却朝我倒苦水,把水运码头的事情说了半日。要我说你们都不想做这个恶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却把我推出来讨人嫌。”
“这是说的什么话?前几个月你回了白高,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生意上的事情,总觉得没个主心骨。我说句掏心窝的话,长宁公子都比不上你的杀伐决断。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昨儿听说你回来了,一颗心便放进了肚子里,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赵樾吃了一口羊肉,又朝着湘虞竖起大拇指。
“赵公子喜欢就多吃点,天气阴冷,我们且饮一杯热酒吧。”
“来,干!”赵樾端了酒杯跟湘虞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又赞:“嗯,好酒!”
湘虞也喝了一口酒,笑道:“这我可不敢贪功,其实是昨天从钱公子那里顺手牵羊带回来的。”
“嗯,钱公子的外祖家是绍兴酿酒世家,他的酒自然是百金难求。”
“那就请赵公子再饮一杯。”湘虞说着,亲自拿了酒壶给赵樾斟酒。
“来来,今天不醉不归。”赵樾高兴地拍了一下膝盖,“哎呀,虞姑娘,实不相瞒呐,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哟,赵公子您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儿?不就是码头上那点帐嘛,您府上也不缺这点银子呀!”
“不是这事儿。”赵樾摇了摇头,又端起酒盅来喝了一口酒。
“哟,不是这事儿,还有什么事儿呀?难不成赵公子也红鸾星动,瞧上哪家姑娘了?”湘虞笑着打趣。
赵樾神色一滞,又掩饰地笑问:“这话从何说起?”
“嗳!这不是我一回来,就听见这个要成亲那个要成亲的,连我身边的阿雅都嫁人,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的,我难免也要往这上头想呀!再说了,赵公子您在这梁都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流公子,不知道有多少贵女偷偷地恋着你呢,这说亲的官媒怕不把你家的门槛踏破了?你是挑花了眼了吧?”
“嗳!”赵越一脸烦躁,全没有玩笑之色,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闷了一口酒。
湘虞也敛了笑,纳闷的问:“赵公子连声叹息却是为何?有什么烦难之事不妨跟我唠叨唠叨,就算我帮不上忙,你说出来也算是纾解纾解心头郁闷。”
赵越想了想,忽然笑了,欠身问着湘虞:“虞姑娘,有一件事儿你可听说过没有?”
“什么事?”湘虞淡然的拿起筷子往汤锅里加了几块莲藕。
赵樾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神秘的笑道:“秦裕一心想要娶你为妻,为了这事儿差点跟他母亲闹翻了。”
“嗬!您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这事儿都能知道?”湘虞笑着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虞姑娘也别问我从哪儿听来的,反正这事儿是真的有,而且我一丝一毫也没夸张。”
湘虞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笑道:“这又怎样?我可知道大梁人的婚嫁规矩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家夫人不点头,秦裕就算是一百个心思想娶我,都只是妄想。这事儿传出去也只是大街小巷的笑话罢了,还请赵公子看在咱们联手赚钱的份儿上,给我留几分颜面呀。”
“哎呀虞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毁你名声的意思呀!”赵樾赶紧的解释,“这话我跟第二个人都没说过,我也是心里闷的狠了才跟你说。”
湘虞给赵樾夹了两片莲藕,失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赵公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再说了,我一个异国商女,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其实我跟你说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希望你跟秦裕这事儿能成了。”赵樾说着,又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杨永拿了酒壶给赵樾斟酒,笑呵呵的说:“哟,赵公子这话说的……那秦公子孤高自许,一心只为朝廷效力无心庶务,跟我们大当家的就不是一路人嘛!况且秦家以书香门第自诩,又怎么瞧得上我们商户人家?”
“书香门第又怎的了?据我所知,秦家夫人手里也攥着几家钱庄和绸缎庄的暗股呢!她还想跟钱家掺和,只可惜逸之瞧不上她那点银子,根本没松口罢了。她只当自己做的隐蔽,装作洁身自好不沾染铜臭气息,难道她是不需要吃饭穿衣的?不过自命清高,自欺欺人罢了!”赵樾说完,夹了羊肉送到嘴里狠狠地嚼着。
湘虞看了杨永一眼,杨永举杯笑道:“赵公子也犯不上为了这事儿生气,来,我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