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我自可以告诉你。验看就不必了,那姑娘只留了一口气,尚在昏迷之中。她一个妙龄少女,如何能让你那些验看死尸的仵作去随便碰触?”婴夫人皱眉说道。
刘府尹一听这话,立刻恭敬地躬下身躯,并应道:“公主娘娘说的是,那就有劳您了。”
季和雅的口供跟青姨娘的基本一致,她还拿出了秦郑氏写的那封书信给刘府尹看。但有一件事情跟青姨娘不同,季和雅一口咬定青姨娘跟秦郑氏联手下毒害湘虞,如今秦郑氏不慎把自己毒死了,那青姨娘一定是知道内情的。并建议刘府尹:“一定要好好地问问那个姨娘,查查她的老底,定有收获。”
刘府尹听了这话,便看向秦裕。秦裕心里也知道母亲有什么事情都不瞒着青姨娘,便点头应允。
谁知道把青姨娘传到跟前问时,她一口咬定说自己并不知道酒里有毒的事情,还说她一直跟季和雅在一起,她们两个一起料理的素菜点心果子等吃食,但酒是姐姐秦淑兰自己准备的,她未曾插手。不管刘府尹怎么问,她都咬定说不知道。
主簿建议刘府尹:“道观里也不是问案子的地方,先把相关人员收监候审吧。”
季和雅朗声说道:“要关我也没什么,但我妹妹现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我若跟你们走了,谁来负责她的生死?”
婴夫人看刘府尹面带为难之色,便上前说道:“刘大人,这位小娘子既然找上了我,我便为她作保。你若需要她上公堂对证,我保证她随叫随到。就不要关押她了吧。”
刘府尹忙笑着答应:“既然有大长公主娘娘作保,那下官就放心了。”
“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明日一早,我便带着这个小娘子和那个中毒的姑娘回城。”婴夫人说完,便转身进屋去了。
“多谢娘娘,下官告退。”刘府尹对着婴夫人的背影深深一躬,便吩咐左右扣了青姨娘,带上秦郑氏的尸身以及酒壶等物,浩浩荡荡的回了都城。
季和雅追着婴夫人进屋,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季和雅深谢大长公主娘娘救命之恩!”
婴夫人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我从不以皇族之女自居,刚才若不是为了弹压刘从元,也不会在他面前露面的。什么公主娘娘的话,以后莫要再叫了。”
“是,都听夫人的。”季和雅起身后,又躬身答应着。
“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么也说说你们吧。”婴夫人说着,指了指床榻上的湘虞,“这个丫头是什么来路?她跟药商楚家有什么瓜葛?”
季和雅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婴夫人,半晌方问:“夫人也知道药商楚家?”
“怎么,这世上还有我不能知道的吗?”婴夫人端着茶盏反问。
“阿弥陀佛!如来菩萨!三清真人!原来您也知道楚家。”季和雅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忽而又警惕的问:“您跟楚家有什么渊源吗?是恩,还是怨?是情,还是愁?”
婴夫人被季和雅逗笑,摇头说道:“你这孩子也是个没心机的,你现在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季和雅扁了扁嘴巴,委屈地解释着:“夫人莫怪,实在是我这妹妹命苦。七年前她跟家人失散,迷失在西北沙漠里被我阿爹救了,长大后跑来大梁寻找亲人,可两年过去了,连个亲人的毛都没找到。这两天刚有了一点信息,却不料那秦家婆子说我妹妹的父亲是她家的仇人,就在酒里下了毒想要毒死她。幸亏老天有眼让我们遇到了夫人您,要不然,我这妹妹早就去阎王面前喊冤了!”
“原来是仇杀。刚才刘从元那个蠢货却说这是女眷之间的恩怨,。”婴夫人冷笑着摇了摇头,又扫了季和雅一眼,淡淡地说:“我问你们跟楚家是否有关系,是想着那楚家曾经是大梁第一的药商,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材他们家都能找得到。就刚才我说的那种毒虫,说不定他们家铺子就有呢。”
季和雅叹道:“说起来真是巧,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们也在竭尽全力的找他们呢。可他们早就收了生意,这大梁东南西北纵横数千里,一家人想要隐居是何等容易的事情,我们又上哪里去找呢!”
婴夫人听出这话的意思来,便追问:“没有这事儿,你们找他家作甚?”
“夫人与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也就不瞒着您了。就刚死了的那秦家婆子说,我阿妹是楚家七年前丢失的女儿。楚恒楚先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果然!”婴夫人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抬手按在胸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季和雅也不傻,见状忙问:“夫人……难道早就猜到了?”
婴夫人温和的笑着,轻声说道:“我给她施针时,看见她胸前的那串琉璃项链便猜到了几分。那串琉璃项链原本是我三岁时父皇就给我的生辰礼,后来我送了我的至交好友的独女蕴儿做周岁礼。算起来我与这丫头已有十来年年不见了,当初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噢,对了,我与楚恒交情不深,但他的夫人是我的好姐妹。”
“噢!”季和雅抚着胸口,一脸的不可思议,“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真是……这真是太奇妙了!”
“缘分这个东西,都说是前生注定的。当初她的母亲陪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如今她在危难之时遇到了我……只可惜,我医术有限,不能把她身体里的毒尽数解了。”婴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话已至此,季和雅知道眼前这个贵妇人不会害湘虞,便全然放了心,又想着她皇族身份有权有势并有绝世医术,索性就赖上她也就罢了。反正湘虞在大梁无依无靠,有这么个人当靠山,以后不管是寻亲还是行商,都更方便些。
季和雅打定主意,嘴上便如抹了蜜糖,说起话来格外中听,又跑出去做了一个紫苏面汤给婴夫人果腹。她天生是个直肠子,做什么想什么都摆在脸上,婴夫人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皇族之中长大,又见惯了江湖上的刀光血影,便觉得季和雅的性情至真至贵,不由得心生欢喜。第二日带着昏迷的湘虞回京的时候,婴夫人已经把季和雅当成了自己人。
马车至虞园门口,季和雅便邀请婴夫人进园子同住。婴夫人在园门口往里看,只见满眼的青翠之色,心中也是欢喜,便吩咐车夫:“老常,把马车赶进园里去,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吧。”
季和雅抱着湘虞,引着婴夫人进园,一路把季婆婆,季二叔以及各处的丫鬟婆子都嚷了过来,季二叔见湘虞这样,立刻亲自去请郎中,季婆婆又一叠声的叫人去商号把陈三找来。虞园内一片兵荒马乱。
“不必请郎中了,这位婴夫人便是绝世名医,最善解毒的。”季和雅叫人把季二叔喊住,让他立刻回季家庄把姬朝耕叫回来看顾虞园,最后又叮嘱格桑:“细心照顾阿虞,一切都听婴夫人吩咐。我得去一趟府衙。”
“大丫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季婆婆戳着拐棍儿焦急的问,“你又去府衙做什么?”
季和雅转身朝着车夫老常拱了拱手,说道:“常叔,劳烦你把事情跟我祖母说一说,我得赶紧去刘府尹大人那里点个卯,否则人家就要上门拿人了。”
老常拱手还礼,客气地说道:“小娘子尽管去,小老儿会把事情你的家人说明白的。衙门里也不必担心,那刘大人瞧着我们夫人的面子,也不敢乱来的。”
季和雅又道了谢,急匆匆而去。其实她真正想要去的不是衙门,而是赵家。她心里想着,如今摊上了官司,单凭银子和婴夫人这个远离皇权的皇室女怕是不够,季和雅一心要为湘虞报仇,便去找赵樾,想让他出手把青姨娘按死在牢里。
赵樾先去见过刘府尹之后便跑来虞园探视,刚好姬朝耕也已经回来,跟赵越把湘虞的中的毒说明白了,又随口问了一句:“素来知道赵公子门路广,不知道赵公子可有办法寻得能解此毒的药材,能打听得消息也好啊!”
“你放心,我这就放话出去找这个云贵的毒虫子,给钱家也去封信说一说此事,这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能解了虞姑娘身上的毒!”赵樾满口答应着,又问:“对了,钱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逸之什么时候回来,你可知道?”
旁边的陈三叹道:“刚收到消息,钱家老太太病重,钱大公子赶着回去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怕是不怎么好。”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挤到一起了!”赵樾急的拍了一下桌子。
“真是时运不济呀!”坐在门口的季二牛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