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药煎好了。”
少元单膝跪地,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守在卫渚兮床边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扶卫渚兮靠在枕头上,舀起一勺药送到他嘴边。
卫渚兮轻笑了下伸手接过药碗,“红拂,我还没有虚弱到连药都不能自己喝的地步。”
“您竟然还笑的出来。”红拂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怨怪。
“难不成我还要哭吗?”卫渚兮仰头喝干了药,“收服朝阳的事情怎么样了?皇兄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我却不能帮他。”
“殿下,什么时候了,您还只担心陛下!”红拂的声音里少有的带着哭腔,“灵兽近日不好,奴婢和楚云想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让它睁眼,血引也喂不进去,您都不担心吗?”
“意料之内的事情。”卫渚兮苦笑了下,将药碗递回红拂手里,“当日白马神僧做法,以血盟誓,用我的鲜血来喂养灵兽,以此换来我与灵兽共享寿命。它的灵气一直被我耗着,能撑过这么多年已经是很出乎意料了。它在元界山下救了我,没想到我却拖累了它一生,是我恩将仇报。”
“殿下,您胡说什么,神兽再有灵性,也不过是畜类,何来您恩将仇报一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想办法为您续命啊!”
“能有什么办法。”卫渚兮闭上双眼重新躺回床上,“我之前起死回生便是有悖天道轮回,现在天下大局已定,绾绾的出路也已经找到,我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殿下!”红拂气极。
“这次的箭伤明明只伤及皮肉,我却虚弱成这样怎么都医不好,一切早就明明白白了。”卫渚兮嘴角勾起一抹苦味,“待我去后,少元,我已经向皇兄举荐了你,你便好好的辅佐皇兄,建功立业,舒展你的男儿抱负。红拂,还要烦劳你……”
“殿下,您这样说就折煞奴婢了。”红拂单膝跪地,声音虽然并无异样,脸上却已经两行清泪。
“还要劳烦你,替我照顾着绾绾,她性子倔强,我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要好好的劝她,放下这里的一切,放下我,劝她回家去吧。”
“回家?”红拂抬眼看向卫渚兮。
“她的家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会有人好好照顾她,她会开开心心的不会再受任何伤害。”
“殿下,没有您,林姑娘真的能开心吗?林姑娘对您用情至深,岂是我劝她放下她便会放下?”红拂的眼中带着倔强。
“她会的。”卫渚兮扬了扬眉毛。
帐外突然想起蓝若焦急的声音,“殿下,奴婢蓝若求见殿下。”
“进来。”
蓝若掀帘而入,对少元和红拂点了点头,单膝跪在卫渚兮床前,“殿下,阮门主今日去看过林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林姑娘发了好大的脾气,伤心的不得了。”
“我知道。”卫渚兮淡淡的开口。
“您知道?”蓝若愣了下,“殿下可要去看看林姑娘?”
“不必了。”卫渚兮犹豫了下,“她现在怎么样?”
“刚刚林姑娘气结,吐了好大一口血,还把奴婢赶了出来……”蓝若抿了抿嘴巴,“殿下,林姑娘是真的很伤心,您去看看她吧……”
“是我让阮门主去的,我就是要让她怨我,恨我。”卫渚兮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你好好照顾她吧。”
“殿下,奴婢再怎么照顾林姑娘,也弥补不了她心上的伤啊!您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蓝若!”红拂呵斥道,“够了,你以为殿下心里好受吗?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有这样,林姑娘才能有一线生机。”
蓝若愣了下,低垂下头,“奴婢知错了。”
卫渚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蓝若,这些日子你做的很好,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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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凄冷,已过了子时,营地里一片寂静,只余林绾的帐篷,还亮着一盏孤灯。
而那篇寂寥的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伫立着一个单薄的白色身影,目光中带着留恋,凝视着那座帐篷。
他说他现下可以放心离开了,可是他却并不舍得离开。
上一次,他是舍不得和她草草分离甚至都来不及仔细珍惜过她。这一次,他是因为几年来太过珍惜她越是拥有过越是舍不得失去。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贪欲,面对她,他是贪婪并且自私的,只是这次,哪怕他再舍不得,也无能为力。
一阵夜风吹过,卫渚兮急忙抬手掩住口鼻,却掩藏不住他剧烈的咳嗽声。
“是谁?”帐篷里熟悉的身影走到了灯光下,掀开了门帘。
卫渚兮急忙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脚步却开始虚浮。
一双白皙的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阮门主?”卫渚兮疑惑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林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阮成璧伸手环过卫渚兮的腰,只轻轻一带,便带着他飞上了帐篷顶,蜻蜓点水一样踩过了几顶帐篷,转眼已回到了他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