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般想着，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将脸向里对着，手指暗暗地攥紧了床单。
萧莫言略微一怔，语气里仍满是关怀，“敏之，可是累了？”
我紧皱眉头，丝毫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脑袋里面好似一团乱麻，这一觉好长好长，长到让我醒来之后对眼前的局面完全不了解。不对，不是不了解，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自己这一路以来的历程，甚至…甚至与雷子轩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清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绝对有问题！
紫珠见我不吭声，怕萧莫言下不来台，连忙插话，“爷，姐姐怕真是乏了，您出去吧，这里有我呢。”
我听见萧莫言轻轻叹气，接着便踏着稳健的步子走远了。
半晌之后，紫珠才慢慢靠过来，“姐姐，老爷那么关心你，你怎么舍得给他冷脸子呢？再怎么的，也得应一声啊。”
心里咯噔一下，紫珠这话里话外的偏袒的都是萧莫言。是啊，如今，紫珠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声姐姐仍旧是从前那声甜甜的“姐姐”，只是，那份情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悄然变化。
何敏之，你怎么会同意将紫珠许给萧莫言？姐妹俩共侍一夫？不，不是，你自己压根就不该与他成亲！
紫珠姨娘穿着素净的白底青花的琵琶锦上衣，脸上擦着淡淡的胭脂，精致的妆容衬得整个人气色红润，曾经瘦骨嶙峋的手掌如今也养得白皙丰腴起来。只是那双可爱的眼睛里写满了沧桑，不多长的时间里那份难得的天真无邪就被磨灭了。
“你还当我是你的姐姐吗？”
长久的安静之后，我轻轻开口。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紫珠姨娘不禁也皱起了眉头，这声姐姐难道还唤错了不成？你是萧莫言的妻室，我是他的偏房，自然当你是姐姐了。
“不要扯上萧莫言。”
这次犯病让我身体几近脱力，淡淡的声音里全是疲惫，可是这句话在紫珠听来无意好似一把重锤敲在心口上。
“你…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能你在想什么是吗？”
我慢慢地坐起身，随意地整整衣襟，眼角瞥见紫珠不安地捏起手指来，便勉力扯起笑容对她说：“何必这般紧张呢？我不过是一个受人摆布的病人罢了。”
受人摆布？紫珠无神的眼里终于泛起光泽，“姐姐，你怎么会这样说？”
看着她来到我跟前，我拍拍床边，示意她坐下来。毕竟是多年的姐妹，虽然如今有了些许龃龉，但当听到我用无比哀伤的语气说着颓然的话，紫珠还是毫不掩饰地流露了真情。
我拍拍她的脸颊，犹如过去那样，避开她的话头，“紫珠，他对你好吗？”
紫珠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光彩随着这句话瞬间熄灭，微微侧过头，“嗯，挺好的。”
真的吗？紫珠，看着她这样的神情，我已在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如今不比当初，既然她不愿与我明说，我也不便当面戳穿她了。
“紫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与他会……”
有意的停顿果然引得她大吃一惊：“姐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呀？难道…难道你…你后悔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啊。”
这一声“姐姐”唤的比方才要真心实意的多。只是，我真的是自己愿意的？
我苦涩地笑道：“我不明白的正是这个……”
紫珠听完这句话，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动也不动，“姐姐，萧大哥难道对你也不好吗？”
也？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也”字直白地泄露了紫珠的心事，可是正如她亲眼所见的那样，萧莫言对我简直是关怀备至，堪比世间任何一个如意郎君。
看起来紫珠只怕是芳心错付了，我忍不住问道：“如果当初我不同意将你抬给他，你会埋怨我吗？”
“不，”紫珠急忙握住我的手，“不会的，紫珠能有今天是紫珠的福分。”
紫珠，你竟是这样想的，你真的快乐吗？
我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如果你决定死心塌地地爱着萧莫言，那么我心中的疑惑只能靠自己去解决，而不能透露给你了。幸好，幸好还有春香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