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门被沉香推开了,所有的窗户都挂着厚厚的帘子屋子里黑魆魆的,一股子难闻的药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喜梅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用丝绢帕子掩住口鼻,“姐姐,姐姐。我过来瞧你了。”
主仆二人互相搀扶着进了屋,借着透门而入的微弱日光,避开屋里东倒西歪的桌椅凳子,一步一步靠近庄静娴的卧房。
阴风一阵阵穿堂而入,喜梅不仅后背发冷,她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感到害怕,即使她是这整个事件的设计者。原来害人的人良心上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喜梅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喜鹊和庄李氏的哭泣。
终于,她看清了,看清了那个曾经无数次与她为敌,害她痛失爱子的女人脸色惨白,嘴角带着鲜血,仰面躺倒在母亲怀里。
庄李氏神色灰暗,一头乱纷纷的银发在空中飞舞,无力地拥着自己命悬一线的女儿。
喜梅重又打起精神,不行,绝对不能在关键的时候心软,他们可曾对你动过恻隐之心?这些人,有谁不是落井下石呢?庄静娴,绝对绝对不能饶恕!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庄李氏形同痴呆,手指一下一下地颤动,嘴里仿佛还念叨着一首歌谣。
她的表现让喜梅很不满意,好比一个下象棋的人一招走过去之后对方毫无反应。
她慢悠悠地走到那个打翻的食盒便,极其无辜地说:“呀,姐姐,你这是在打妹妹的脸呢?人家好心好意地送来侯爷赏赐的食材,你…你竟然给……这可如何是好?侯爷会怪罪你不懂规矩的。”
不懂规矩?这不是自己从前常常嗤笑喜梅的话吗?这小妮子……
庄静娴费力地抬起眼睛,她想像过去那样耀武扬威地瞪那个出身低下的女人,可是……她就那样高傲地俯视着自己,自己只能从她的脚部一点一点地网上看。
突然…庄静娴眼眶瞪大,嘴角疯狂地抽动,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庄李氏慌得紧紧抱住她,“娴儿,娴儿……”
“小姐!”伏地低泣的喜鹊也第一时间爬到庄静娴身旁。
两个人围着奄奄一息的庄静娴声泪俱下。
庄静娴恨恨地盯住喜梅,从充斥着鲜血的喉间发出模糊的音节,“嗬…嗬…”
“娴儿,娴儿,你告诉娘,你在说什么?”庄李氏急忙伏在女儿身前,极力分辨着女儿的话。
可是,庄静娴逐渐失去了光彩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喜梅,嘴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嗬…嗬……”
喜梅弯起嘴角,向沉香瞥一眼,只有这俩人知道这个垂死之人说的是“何!”
洒了一地的食材发出一股腥味儿,可是庄静娴却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推倒的它。
原来喜梅差沉香送来的是深山叶猴的脑髓,那模样与小孩儿的脑髓几乎没有分别,叫疑神疑鬼的庄静娴咋然瞧见,直以为是被她害死的胎儿索命来了。
“姐姐,你这可就糟蹋东西了,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难弄啊?”喜梅的口气开始冷硬起来,“首先嘛,得要活捉一只叶猴,这东西身手矫健,很难捕捉。再来嘛,就让有经验的人把它的脑袋固定住,撬开天灵盖,把一整个脑子完好无缺的取出来。”
庄静娴脸上毫无人色,胸口一阵一阵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忍受着胃部的不适。
喜梅“呵呵”冷笑几声,“怎么,姐姐不忍心吗?那猴子脑子被挖去的时候还兀自惨叫不停呢,姐姐不该白瞎了这东西的。你看它多新鲜呀,想必打开时还在一下一下地跳吧?”
庄静娴口中涌起血沫子,眼中的光泽散开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