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阵暖似一阵,吹得满院的花蕊绽放开来,喜梅姨娘悠悠地踱着步子,欣赏着她亲手栽种的牡丹花。她爱这高贵大气的花朵,爱她绚烂的色彩,尤爱红花,有的似丹,有的如火,有的像红玛瑙一般晶莹。
前阵子皇帝赏了几株由宫廷花匠精心栽培的牡丹花给诸位皇子皇女,昭阳公主夫妇得了两株,念着侯府,特意差人送来一株。
喜梅壮着胆子央求侯爷赏她一树枝桠,想要自己栽种一盆,雷国丰想起她失子无宠,又听说了她曾经受过不少欺负的风言风语,便准了她的请求,一来他本人不是个懂花草之人,二来也是为了示意给下人们瞧瞧,提点提点他们。
喜梅终日无事,把心思花在侍弄牡丹上,它倒也真的活了,她像爱孩子一样爱她的花,花开得好,她便也喜笑颜开。整个沐云院的人都知道这位姨娘只怕是把抚育孩子的苦心都花费在了这株花上。
“姨娘,您辛苦半晌了,赶紧喝口茶歇会儿吧。”小丫头沉香轻轻地提醒着喜梅。
喜梅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牡丹花上,“沉香,你说,若是我那命苦的孩儿活着,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柱花一样茁壮地成长呢?”
沉香端着茶盅的手晃了晃,她抬眼看喜梅姨娘,只见她脸上毫无悲凉,反而是一种幸福的神色。
她知道姨娘又开始陷入无尽的幻想了,可是,可是姨娘的孩子还未出世便被南院那个女人给扼杀了!
沉香不由地想起当初那个女人差她到喜梅姨娘身边来,让她服侍姨娘喝那黑乎乎的药!小丫鬟的手指捏紧了,她清楚是那些药害死小公子的。
沉香眨眨眼,她同情喜梅,喜梅也是像她一样出身贫苦人家的女孩儿,虽然抬了姨娘日子仍旧过得不好,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期待都是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南院那个喜欢虐待下人的毒妇却……
她深深的自责,即使自己当时对庄静娴的毒计一无所知,自己还是被她利用,成了谋害小公子的帮凶!
沉香打个哆嗦,她眼前又出现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又出现了喜梅姨娘滑胎时的大片血迹,又出现了失掉孩儿的母亲夜夜啜泣的情景。
她恨庄静娴,喜梅姨娘也恨庄静娴,所以她不解为什么姨娘那个时候不指认庄静娴是凶手,可是,现在好了,南院那位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她本应受的惩罚!
喜梅见沉香半天不接话也不恼,带着笑意问她,“小丫头,又在想些什么呢?”
沉香回过神,将茶盅给姨娘递过去,“我在想南院那位……”
提起南院,喜梅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待呷过一口茶才缓缓道:“想不到她命这么硬呢。居然被一个九流大夫给救活了。”
“姨娘,咱们要不要……”沉香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生怕这些话叫别人听了去。
“不可,”喜梅对自己丫鬟将要出口的话心知肚明,压低嗓子道:“下药很容易被发现。”然后装着不经意地给牡丹花洒洒水,“咱们要慢慢地和她玩下去,不能让她那么轻轻松松,反正日子长着呢,别人家的妻妾还可以争争宠,到咱们这儿,呵呵……闲着也是闲着。”
喜梅唇边挂着阴冷的笑意,很难想象她不过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是仇恨,切肤的丧子之痛令一个花季少女成为了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