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阁山势高俊，凭栏眺望，可见江面上点缀的片片帆影，银色的水波卷着浪花。
听完我的倾诉，雷子轩久久不言语，清俊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愁绪。他站起身来，逡巡不定，良久之后缓缓吐出一声叹息。
“你是在怀疑萧莫言？”
我心下忐忑，不该如何开口，面对着子轩要心平气和地谈论另一个男人实在很难，而且这个男人还利用不明不白地手段试图控制我。
“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他对你一直很好。”
子轩吞吞吐吐的话使我讶然，心里仿佛被针给刺了几下。是啊，我们天各一方的时日不短了，过着各自的生活，突然间要他接受这么一个与他认知不符的事情也非易事。
趁他皱眉思索，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卓清的话我一字不落地转到了，希望不会太迟。”
“你的话我记下了，卓清遇害一事实在蹊跷，我此前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根据种种线索，矛头都指向萧景翊。可是，老谋深算的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那么明显呢？”
话题离开了萧莫言，我们都自然许多。
“子轩，朝野之上的斗争十分复杂，许多事情都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明了，或许你查到的东西也只是冰山一角。皇子翊势力极大，想必不好对付，你千万小心。或许，我们应当把眼界再放宽一些。”
雷子轩转身看我，眼睛里多了一抹光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们”？如今我是萧夫人，侯府的事情与我何干？我怎么可以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这一句“我们”？
他看出来我的尴尬，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你的意思是萧景翊很可能不是幕后的主宰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人们望望容易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可是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萧景翊，他却恰恰可能是替罪羊！”
雷子轩愕然抬头，与我对视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显然方才那石破天惊的话将他一直以来执着的认知打破了。
天色暗了，我脚步仓促，心脏咚咚地跳着。春香机警地四下张望，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溜进了大门，横过了院子，我暗暗庆幸没有惊动任何人，春香上前一步，轻巧地推开门扉，门吱呀一声。我敏感地竖起汗毛，片刻之后才觉出可笑。
一只脚跨过高高的门坎，我心绪不宁，屋子里还没有上灯，得赶紧把灯点上，迟了，就要引人注意。
“你回来了？”
不高不低的声音透风而来，我只感到心脏像一只被针刺破的气球，啪的一下，我愣住了。
春香紧紧握住我的手，交握的手掌里满是汗水，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我的。
黑暗中，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近了，近了，一张比女人还要妖魅的脸出现在眼前，亮晶晶的眸子里流荡着不明的情绪。
他柔和的呼吸喷在脸上，我却大气也不敢出，还要拼命地命令自己千万不可以转过头去。
良久之后，他才浅浅地弯起嘴角，“怎么？你难道喜欢这样一直站着？”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我的一只脚还在门槛外面。
不安地挠挠鼻子，我对春香吩咐道：“去，把屋子里的灯点上。”
萧莫言终于错开身子，径自走到一角，伸手打开窗户，带着暖意的春风卷着芬芳在屋子里打转。
灯一亮，我和春香脸上都恢复了镇定，果然刚才的情形太过诡异。
我和平时一样笑着，“爷，今儿个回来的可早啊。”
萧莫言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光打量我，我知道他对我开始起疑了，在这种时候我必须表现得十分出色才能打消他的顾虑。这样的想法一出，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完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