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祈沣院设宴。雷子轩一扫前几日的颓废,一身窄袖口玄色锦袍衬,胸前是金线绣成的团花,黑发用暗红坠金红结绳束起,整个人说不出的俊美,只脸上稍显忧郁的神情令人感到深不可测。
府上大爷也被雷国丰从外边叫了回来,雷子珩虽然未曾分家但已经常住莲溪寺下的私宅,做父亲的知道他挂念着净空师太,又因为自己心中有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相较于弟弟的沉郁,雷子珩自有一番超脱之色,这段日子他常常去莲溪寺上香拜佛,聆听净空师太的教诲,虽然仍是得不到渴望的母爱,却于自身修为上有了极大的长进。
府上唯一的侧妃已然出府,席间没了女眷似乎少了点家庭的气氛,不顾儿子的不悦,雷国丰让原本分席就坐的庄静娴与喜梅也入席。
说起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宅院里的姨娘。原本以为成功赶走了何敏之可以高枕无忧的庄静娴又有了烦心事,喜梅对她的态度远不如当初恭敬,这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变得愈发冷漠,冷漠到会让自己觉出害怕。喜梅的改变令庄静娴开始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要是留着那个孩子,至少还可以用孩子来要挟喜梅,可是现在自己不但失去了盟友,而且从喜梅阴沉的眼睛里庄静娴总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仇恨。
“小娴姨娘,昨儿个晚上我又听见婴儿的哭声了,你说是不是我那可爱的孩子在哭喊啊?”
庄静娴偷偷看一眼旁边的喜梅,刚才路上一起来的时候,她就用及其诡异的声音对着自己说这些“鬼话”,绕是日头高照,心中有鬼的庄静娴还是给吓出一头冷汗。为了掩饰自己的丑行,她不得不扯起笑脸,“哎呀,喜梅妹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呢?这大白天的说这些怪渗人的。”
喜梅抹得红艳艳的嘴唇抿出一丝笑容来,神情怪异地说:“姐姐,我没有在胡说哦,我告诉你,我还在夜里看见我给孩子买的拨浪鼓飞快的转个不停,我想一定是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在玩呢。”
庄静娴心不在焉地将一块清蒸鲈鱼肉送入嘴里,脑子里满是刚才喜梅的话,这些日子以来喜梅没少神叨叨地给自己念叨这些事情,弄得庄静娴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听见点风吹草动就害怕得发抖。好几次她都怀疑是不是喜梅知道了是自己在她的安胎药里动手脚的事情,可是看喜梅的样子又不像啊,如果真的被她看穿了她为什么不停药,而且…而且还帮着自己将她的老主子撵出去呢?
喜梅不声不响的吃着菜,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犹如行尸走肉,当初服用了庄静娴送来的安胎药后,胎儿就已经出现问题,贸然生下来不但孩子可能是畸胎连自己性命都难保。于是,于是逼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将计就计,顺势将从未在乎过自己的主子拉下马来。仇恨,成了支撑着喜梅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轻轻瞥一眼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暗暗打定主意:庄静娴,我一定会慢慢折磨你的。
夜风袭来,高高挂起的灯笼闪烁着迷离的灯火,金黄色的穗子随风飘动。没有了何敏之的靖威侯府依然暗流涌动,或许,这些高门大户就是注定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