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赵公公,忙着呢?”
“哎呦,钱公公,您老有何公干啊?”
钱公公连忙摆摆手,示意与他对话的中年人不必起身。可是中年人仍然堆起一脸假笑从摆满奏折的桌子后面走上前来扶住来人的胳膊。
这人便是大内掌印大太监赵永福,钱禄海虽然是皇上眼前的第一大红人,但是在宦官体系之中,作为秉笔太监的他终究还是矮了赵永福一头。说来这也是神丰帝有意为之,当上一任的掌印太监卸任之后,本来论资历和能力都该是钱禄海了,可皇帝偏偏借口习惯了小海子的伺候,不愿意让他公务太多,便把这肥缺给了后辈赵永福。要说这赵公公也是个明白人,虽说是顶了头号大太监的名,但为人处世都让着钱禄海,这才让钱公公的气性消了下去。
钱公公端坐在黄花木太师椅上,翘起兰花指揭开茶杯盖子,用擦了胭脂的嘴吹着气儿,慢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赵永福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见这位老前辈突然大驾光临,又摆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也不骄不躁,陪在一旁静静等着,心里想着等这个老太监磨够了屁股自然就会开口。
钱公公眯起眼睛瞅了瞅泰然自若的掌印太监,嘴角扯起一条恶心的笑容,“赵公公,茶不错,您费心了。”
“钱公公是大内的长辈,小的自然得费心伺候了。”赵永福官高半阶,原是不必在钱禄海面前自称小的,但他就是这样说了,不但说了还说得那样自然。
“赵公公就是会说玩笑话,哈哈哈~”钱公公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快挤成花了。
待他笑过之后,又玩弄起修剪得漂漂亮亮的指甲来,想着过几天再去打造几对黄金护甲。
很快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见钱公公还没有开口的架势,功力稍浅的赵公公终于忍不住询问道:“可是皇上他老人家有事情吩咐?”这句话不同于之前那句近似客套的询问,赵公公是真的坐不住了,他心里清楚在皇上眼里自己可是及不上这位老太监。
“哼哼哼,”钱公公从鼻子里哼出几个似笑非笑的调调,斜着眼睛说:“赵公公可真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呢。还不是上回靖威侯雷家老爷子给他家世子请命的事。皇上已经有定夺了,将他放出去做个巡抚历练历练。”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一纸奏章。
为什么说掌印大太监才是做第一把交椅的角色就在于此处,皇上处理过的公务得在他这个盖了章才能当作有效文件下达。如果掌印太监有意给下面的人使绊子,就是皇上点头了的事务他也能给你拖上个十天半月的,叫你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
赵永福接过奏章仔仔细细看过,果真写着将靖威侯世子雷子轩外放出丰都做巡抚,却没有写明放到哪儿地方去。他扫一眼钱禄海,心里想着这老东西卖什么关子呢?沉吟片刻,赵公公开口了,“皇上既然有了旨意,我只管盖章便是,只是将堂堂一个世子外放出丰都作巡抚……”
话还没完,钱公公立即狠狠地哼了一声,“皇上的旨意你敢质疑?”
“不是不是,”冷不防被钱禄海下了这么大个套子,赵永福心里陡然一惊,“小的哪儿敢呢。皇上的旨意岂容咱们这些人随意揣测。”这句话说的也有点功夫,那意思是咱们都是在皇上手底下吃饭的狗,你别以为自己比我高出到哪里去。
“钱公公,您拟奏章的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指明将世子外放到哪里去?”
钱禄海惬意地瞧着二郎腿,伸出留着长长指甲的小拇指挠挠鼻翼,“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找你来商量了吗?”
原来还有这一手啊,赵永福终于明白了钱禄海今儿来的目的,传达皇上的旨意当然是其中一个,但是以钱公公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安排别人来替他跑腿。可是他偏偏自己来了,为的就是叫自己看看皇上对他的器重,这么大的事情就由他钱禄海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