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上楼，不忘回头招呼段家班的各位乐师们，“这几日要辛苦大家了，还望各位勤加练习，小女子定有重谢。”
段先生正在指挥着排演，闻言笑道：“丫头，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啊。”
“是是是，有您老爷子把关，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两天的时间，我和段老爷子相处得很好，甚至让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忘年交的滋味。
转身进屋，架子鼓刚刚安置好，紫珠轻轻地合上门扉。一道落日的余晖刚巧不巧地落在了这位神秘鼓师的脸上，那里隐约有丝不对劲在暗暗浮动。
他很自然地拿起奢华的黄玉茶壶，给自己斟一杯茶，修长嫩白的手指引人注目。作为一个鼓师，一个手艺人，手竟然还保持得这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挥退了紫珠，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房中客，冷冷开口，“萧公子与人交往不喜欢以真面孔示人吗？”
他眼珠随意地转向我，口气轻松，“何姑娘真是心细如发，这么快就识破了，枉我萧某人还自觉这手易容的功夫不错呢。”
“公子这手功夫自然不错，只可惜这张普通的面皮实在配不上公子本身的气度。敏之猜想公子的原貌必然不俗。”
他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月的眼光里没有被人拆穿的不悦与惊讶，反而隐隐带着……喜悦？
“敏之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并非莫言有何不轨之心，只是行走江湖难免有些难言之隐，还望姑娘海涵。”
难言之隐？竟是连名字都取的那么隐晦呢。莫言？
我心里面不禁有点好奇，对那张隐在面皮下的脸也有了想一睹为快的感觉。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姑娘，若是此时卸下了这张面皮只怕不好吧？不如我们来研究一下这架鼓，如何？”
的确，眼下我是不该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他是谁与我有多大关系呢？只要他能帮我度过这道坎便好。思绪不知不觉又飘飞到了那个月夜，想起那张俊美的脸，心里突然有点忐忑，你，是不是也碰到了难解的麻烦？
“咚咚咚咚咚咚……锵锵！”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猛地听到这乒乒乓乓的刺耳声，只觉得眼冒金星！
萧莫言拿着鼓棒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乱敲，见我一脸要发飙的表情却是无所谓地撇撇嘴，“金妈妈说要个鼓师给你伴奏，这个东西是我亲手做出来的，我想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不过看起来你对拍卖的事不怎么上心啊，还是你以为我对着这玩意可以无师自通？”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吧，谁叫我现在有求于人呢？
“来，我教你！”
……
耗费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让这家伙明白了架子鼓的原理，我直说的口干舌燥，赶紧倒一杯茶解解渴。
萧莫言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悠然自得地转着鼓棒，黑发随风飘动。
我很是欣慰，不停盘算着要是让这家伙摘下了面具给我伴奏，我的身价肯定还要飙升。本来嘛，俊男美女的组合向来就是所向披靡的。
“萧公子，想必你已经明白了演奏此鼓的方法，如此，不如就先来一次吧！”
萧莫言很认真地点头，信心十足地撩开额前的秀发，然后……
我捂着双耳飞也似的逃出屋子，刚跑到门口就顿住。
段老先生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冒出几缕杂毛，眉毛微微抽动着；刚进门的金大妈身形不稳，华丽丽的罗裙歪了，头上的发髻也散了；紫珠拿着洁白的拂尘怔怔地望过来，脚边是一摊青花瓷瓶的碎片……所有人都像傻子似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