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高悬在屋檐上的灯笼被吹得摇摇晃晃，在走廊上留下一片晦涩的光影。
雷子轩用手按按太阳穴，神情凝重。
我害怕他伤势复发，连忙扶住他不稳的身子，说：“不要太激动了，要不要进参汤？”
他点点头，我这边厢吩咐着门外的小厮，那边厢耳边传来子轩有气无力的声音：“这全是你的借口。”
这话显然是对他大哥说的。
“是吗？那为何你当年全心全意的调查却还是一无所获？”
“或许……或许是岑姨娘的手段太过高明了……”
“你觉得这说得通吗？为什么一定就是我娘呢？”雷子珩的话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按照寻常的规矩说来，庶子是不能直接称呼生育自己的姨娘为“娘”的，可是雷子珩偏偏这么做了，这些年来的痛苦让他再也受不了世俗的束缚。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沉默了。
小厮瞅着档口端了两碗参汤进来，子轩喝了碗滚烫的参汤后，气色好了许多。雷子珩嫌参汤太烫，又叫了碗鲜牛乳喝了。
我仔细思考着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岑姨娘固然是有最大的嫌疑，可是她会笨到用自己的人去谋害侯府的嫡长子？即使谋害成功了，他的儿子也不能直接从这件事情上获得一点好处。当年的雷子轩也不过是养在府上不谙世事的年轻少爷，自然一门心思的认准了岑姨娘是凶手，也因此贻误了最佳的调查时机，或许也因此放过了真凶？
本来他们兄弟俩的家务事我不宜开口，但眼见着他们陷入思维的僵局，我就不得不出声了，“子轩，依我看，岑姨娘或许真是无辜的。”
此言一出，两人的目光都陡然落在我身上。子轩剑眉微蹙，语气中饱含犹疑，“连你也这么以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子轩，那时的你太过悲愤，让你失去了冷静地判断力，这样的情绪影响你直到现在。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大爷的话呢？退一步讲，就算岑姨娘真是凶手，扩大调查的范围也是有益无害的呀。”
雷子珩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可以想象这五年他又何尝不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的呢？如今有了个能够理解他的人，他也感到慰藉吧。
雷子轩听了我的一席话陷入沉思，眉间的皱痕更深了。他手捏碗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精巧的碗缘。半晌才出声，“我又何尝愿意一心认定岑姨娘是凶手，她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温柔恭顺的女人，我只是害怕努力说服自己她不是凶手后，最后发现她……”
“不会的！”雷子珩斩钉截铁地说道：“三弟，你相信我，也给我娘一个机会，你难道不想把真凶绳之以法吗？”
子轩不像他哥哥那般激动，只是轻轻点头，“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是时候了，我乘热打铁地说道：“这样就好，只要你们兄弟俩联起手来，构建统一战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雷子轩早就习惯了我的奇谈怪论，可是雷子珩显然有点吃懵，“统一战线？”
我忍不住拍一下嘴，糟糕！还以为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说话方式了呢。
“呵呵……”企图以几个“呵呵”混淆视线，“我的意思是你们兄弟俩可以齐心协力地调查这件事，不过你们还是要保持之前恍若路人的态度，以免打草惊蛇。”
雷子轩不置可否地“唔”了几声，雷子珩则认认真真地点头，“就按何姑娘说的办，不过你刚才的‘统一战线’是个什么新鲜词儿啊？”
我没想到雷家大哥性子这么憨直，一副不懂就问的好好学生模样，心里暗暗叫苦。
最后还是雷家老三解救的我，“大哥，以后我们就携手并肩共同为找到真凶努力吧。”他伸出手掌，说了让我觉得很俗的一句话，“兄弟同心，”雷子珩也摆正神色，与他击掌道：“其利断金。”
从他们彼此的眼神里，我看到一种神秘的力量，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我不由地默默祈求上天岑姨娘当真是被陷害的，真凶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