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后不久,一名小厮领着雷子珩进了书房,他还是白天的那身装束。子轩换上了一身月白色团福字锦衣,腰间系着亚麻色腰带,头上戴着金色发冠,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大哥,请坐。”子轩很有风度地伸手。雷子珩也有礼有节地点头入座。
小厮给雷子珩奉上一杯茶盏,他接过来随手就放在桌上,似乎有点不耐,“世子有何吩咐,开门见山吧。”
“大哥一定要与我如此生疏吗?”
“子珩不过一介庶子,向来恪守本分,如此循礼也不过是怕有人栽赃我有非分之想。”雷子珩的语气不觉就带上了气恼。
我虽然没有与他有过交集,这时却听出了他气恼背后的委屈。子轩显然也感觉到了雷子珩的情绪,一时无言,书房里只听见蜡烛的哔剥声。
片刻的沉默后,还是雷子珩先开了口,矛头竟直指向我,“咱们俩谈事情,这姑娘你竟也不避?”
“大哥,敏之是我爱重之人,家中之事我已经告诉她了。”
雷子珩的表情很是惊讶,“你们的感情到了这样坦诚的地步了?”
“不错,”子轩自然地对我投来一个温柔的眼神,我也温柔望他,会心一笑。
“呵呵…多美好的感情啊,”雷子珩冷笑两声,“只可惜,你们感情再好,她也只能当靖威侯府世子的妾室。”
雷子轩听见“妾室”两个字,表情倏地一变,脱口说道:“不可胡言!”
雷子珩不为所动,“世子息怒,这是事实,和我那命苦的娘一样,是个妾室罢了。”
听见岑姨娘,雷子轩果然火气尽退,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不安的冰冷,“敏之和岑姨娘不同,岑姨娘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能当上妾室是她的福分。”
“是啊,兢兢业业地服侍你娘,然后被你娘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她还要对尊贵的主子们感恩戴德!最后被逼上了死路也换不回自己的清白!这就是我娘的福分?”雷子珩终于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愤怒,桌上的茶盏因为他激动地拍打桌子而摔碎在地上。
“大哥,那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话说到这份儿上,雷子轩也坐不住了,他双手撑在书案上缓缓站起身来,双眼血红,“因为岑姨娘,我二哥和母亲相继离世,二哥更是那样惨死!你叫我如何不恨?”悲痛的往事浮上心头,子轩的声音透出沉重的嘶哑。
雷子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绝望,“我知道,你这次回来与从前一样,还是不肯相信我娘的清白,但即使这样你还是肯叫我一声大哥,这多少让我感觉很欣慰。三弟,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我娘的那场自杀绝不是做戏,当年貌似所有的疑点都指向我娘,但是始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是吗?否则大娘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饶恕害死她儿子的凶手,爹又怎么能默许他的妾室离家出走,一辈子青灯古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