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袭来，沐云院里点亮了五色宫灯，来往的仆从在宫灯的照射下留下撞撞人影。我和紫珠二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偌大的侯府里，灯火辉煌，但对我来说似乎只有黑暗才能掩饰住那份软弱。
望着远处隐隐绰绰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呼吸着宁静的空气，我不停对自己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二天雷子轩起了个大早，怒不可遏地踢开了我屋子的门。
正在外间打瞌睡的紫珠吓得魂飞魄散，“雷公子，你…你别急着进去，唉，小姐还没起。”
“何敏之，你快给我起来，我有话问你！”
我其实一夜无眠，这会儿听见那只老虎的怒吼，哪里还有个不明白的，只得穿戴好了，充当个消防员出去给他灭火。
话说回来，自从他伤好以后，脾气似乎暴躁了不少，这毛病可得改改。
“大清早的你怎么就敢闯进我屋里嚎？”
“小姐，雷公子他……”
冲着紫珠点点头让她放心，又使个眼色让她出去。
我原是想着开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弄巧成拙，待紫珠一出门，子轩就黑着脸，用眼睛狠狠瞪我，“我嚎？敏之，你昨天答应了那老爷子什么？”
虽然知道他会生气，但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只好尽量装作满不在乎地回答，“承蒙侯爷垂青，我很快就能成为你的侧妃……”
猝不及防间，一双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看见他双眼通红，“敏之，你……你怎么能答应？你怎么能啊！”
我试着挣脱他的钳制，“子轩，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何敏之会在乎所谓“侧妃”的荣华富贵？我还不是为你呀！”话一出口我也红了眼圈。
“为我？”子轩不住地摇头，“我不要你这样为我！”他手撑圆桌稳住身形，“你当然不会在乎那什么“侧妃”的名头，可是，你怎么能不在乎妻子的名分？你…你要将我置于何地啊？”
我万万没有料到子轩竟会这样想，赶紧搂住他，“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一时间想说的太多，千言万语全都凝结在了喉头，最后那些难以名状的心绪此刻化作一串串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滑落……
子轩见我落泪，手头的力气赶紧松了松，我听见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胸膛的起伏显示他在整理情绪。终于，他手指温柔地勾住我略显憔悴的脸，另一只手抚摸着我青黑的眼眶，“敏之，我懂的，你想说的我都懂，可是，可是……”他抱住我的双臂又紧了紧，我似乎听见他心头的叹息，“可是，我还是…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感觉到他此时气息的温和，言语的脆弱，我不禁靠近他温暖的怀抱，“子轩，我明白，我都明白，因着你母亲和岑姨娘的事，你恨透了纳妾。可是，只要我们俩人好好的，名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久久地，他都没有回应，我忍不住抬头瞧他，却只看见一张愁云惨淡的脸，忧郁的眼睛看向远处的高山。那里，蓝蓝的天上一只老鹰在盘旋。他是不是想化身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飞出这无形之中的牢笼，飞向自在的生活？
“雷公子，”是紫珠的声音，“江大哥来找您了，说是外院来了贵客，侯爷找您过去呢。”
“不去！”雷子轩从冥思中回过神，斩钉截铁地回了话。
“世子，是昭阳公主和驸马来了。”门外传来江离的声音。
“是二叔二婶来了？”
子轩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转头道：“敏之，我去去就来。”
我点点头。昭阳公主？子轩的二叔是驸马？看这情形，子轩似乎和他这二叔相处得十分融洽呢。在他的家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谁可以使他露出如此纯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