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光景,日光渐盛,今天正好赶上大晴天,被太阳焯晒了一上午的地面开始透出丝丝燥热。
祈沣院经过大师的精心设计,不仅气势恢宏而且冬暖夏凉,我跪在清凉的地上,迎来侯爷这劈头盖脸的一番斥责,只觉得浑身沁凉。我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攀上高枝本该千恩万谢,结果我反而各种使小性子,这样的女子若是搁在别人家早就赶出家门了,我侥幸遇上的是雷子轩才地位崇隆,此刻又怎么还敢奢求公公的庇护?
事已至此,我只能紧咬牙关:“妾身一身清白,绝对没有故意谋害侯府子嗣。”
“你没有故意?嗯,比起其他女人的诡计你是说不上故意,但你比她们心机更深!你以为你用拖延时间的法子折腾喜梅就能够逃过我的双眼吗?”侯爷眯着眼睛,幽幽地吐出几句话来。
侯爷虽然年纪大了,但绝对不是年老智昏之徒,今天怎么会一直向着庄静娴说话,把我一步一步地往死路上逼呢?现今我还能分辨什么呢?依着侯爷的意思不是你的错也是你的错了。
我强撑着身子,尽量与不妙的情势抗争。
“侯爷怎么能仅凭小娴姨娘一面之词就断定妾身有罪呢?万一…万一此事另有蹊跷呢?”
“那你告诉我,还能有什么蹊跷?”侯爷随便地应付着我,听他的口气便知,在他心里我就是害他失去孙儿的罪人,问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不在大家面前显得有失公允。
能有什么蹊跷呢?人就是这样越在危急关头大脑运转得越快。今天的事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对着我来的,既然是对着我来的那么喜梅应该不是自然流产,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何况自从她有了身子,府上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又怎么会轻易出事?那么就是故意了,我没有做害过喜梅的事,剩下的就只有庄静娴了!
我狠狠地盯一眼庄静娴,她搬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端的是温婉贤淑,要不是见识过她的手腕,任谁也想不到她的歹毒心肠。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庄静娴给子轩下药,这辈子也休想得到子轩的宠爱,要不是顾忌侯爷子轩早都将她赶出去了,不然她也不会急着拉拢喜梅母子,不就是想依靠这孩子吗?她会对着孩子下手吗?要真的是她,难道喜梅就真的一无所知?
突然一道光在脑海闪过,我刚想要捕捉它,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想起雷子轩来,会不会是他?我心念一至,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他今天一句话都不讲?难道真的…真的是他做的?不不不,怎么会是子轩呢?子轩根本不可能会害我啊。
一想到此事可能涉及到子轩,我又开始心慌起来,他不会害我,并不代表不会对喜梅下狠手,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根本是个意外,还是个痛苦的意外,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害得他与我再度分裂,他要是一时糊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他的沉默就是因为操作不当而使我陷入困境的尴尬了?!
我捏紧拳头,心里万般纠结,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想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找寻答案,谁知刚刚与他的眼光接触,他就躲躲闪闪地避开了。
他的反应让我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竟真的是他!子轩,你怎么…怎么会这般糊涂啊?那可是可是你的孩子啊!我紧紧闭上眼,泪水汩汩而出。
“没话可说了吧,何敏之,我看你就不要再嘴硬了!”侯爷狠狠地瞪向我,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看得我浑身发冷。
今天的形式对我太不利了,侯爷偏听偏信庄静娴的一面之词,喜梅又是那么个态度,况且,子轩他又……
我紧紧咬着嘴唇,嘴唇不知不觉地沁出血珠来,我慢慢地俯下身子,郑重地磕头,然后缓缓地抬起头:“侯爷,妾身知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