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沣院,侯爷正襟危坐于高堂之上,脸色沉郁,半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只用眼睛一下一下地扫视着他的儿子媳妇们,气氛十分凝重。
我才刚受过惊吓,又被深深的内疚折磨,现在这可怕的寂静反而影响不到我,我兀自沉浸在与喜梅相处的片段里,不久以前她也是一个贴心勤劳的好丫鬟,虽说感情上比不得紫珠亲近,可是我一直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可恨,可恨我竟也犯了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通病,无意中把子轩出轨的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先是对她的境况不闻不问,后来又眼看着她被庄静娴拉拢,她说的没错,是我害她,是我害她……要不是我被感情蒙蔽了理智,我们断然不会走到如今这境地。
“现在知道哭了?”侯爷低沉的嗓音让众人都是一惊。
我回过神来,发觉大家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抬手往脸上一抹,凉凉的,原来是泪。是啊,现在再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紫珠站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捏捏我的肩,意思是让我赶紧振作起来,那边坐着的庄静娴可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呢。
我抽出丝绢揩揩眼角,“妾身不知侯爷此话何意?”
“哦?你是真的不懂?”侯爷稍稍加重了些语气。
我暗道不好,这两句话问得都意有所指,若不好好应付,只怕真的要被安上谋害侯府子嗣的罪名了!
无力再与他虚与委蛇,我干脆地跪倒在地,“妾身落泪是为了喜梅妹妹小产难过,不想侯爷将此事的矛头对准我,妾身真是百口莫辩。”
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侯爷开始问话,只要他开口问,我就能顺势洗清自己的嫌疑。
“那你的意思是此事与你无关?敏之啊,不要说是我了,就连家中的下人们全都知道你对喜梅的态度,你自己不愿生孩子,我也依了你,结果你这孩子居然这么不懂事!”
侯爷怎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将这件事往我身上揽呢?难道真是受了庄静娴的影响?
“敏之,敏之自问不是宽容大度的大家闺秀,可也绝对不会是那等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对,我承认对于喜梅我心里是有气,但是绝对不会害她啊,何况…何况那还是个无辜的孩子,是子轩的孩子啊……”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喜梅的胎一直坐得稳稳的,今早一打你的院里出来,立刻就滑胎了?”侯爷疲惫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犀利的光。
“妾身不知,妾身彼时尚在房中。”
“姐姐当然不知了,姐姐地位多高啊,侯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婧妃娘娘的架子大着呢,我们每日晨昏定省,她从来不见的,只叫个丫鬟传话就算完事,只是苦了喜梅妹妹大着肚子还每天天没亮就要在院里站上一两个时辰。”
这个庄静娴,话里话外的也想把责任往我身上带!
雷子珩虽然与此事无关,但既然是府上的大爷,也被叫回来参与审理这桩“公案”,眼看着情势不对,他一个劲儿地朝三弟使眼色,无奈那位世子爷只一直铁青着脸不说话,于是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一两个时辰?”侯爷看向庄静娴。
“是啊,要说这晨昏定省的站上个把时辰也无妨,只是喜梅妹妹是有了身子的人比不得平常,再说……”
庄静娴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引得雷国丰越发疑心起来,他紧追着问道:“再说什么?”
“侯爷,婢妾不敢讲。”庄静娴的神色活像一直担惊受怕的小白兔。
“有什么不敢讲的?我在这儿,没人敢伤害你!”侯爷讲这句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扫着我,那感觉很让我发毛,似乎他已经认定我就是谋害了他孙儿的凶手。
“再说,再说婧妃娘娘好像总是有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多站上半个时辰,如今这天气渐渐热了,喜梅妹妹经受不住也是正常……”
话听到这里,雷国丰已是怒不可遏了,“何敏之!事到如今你还敢说与你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