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亮,微风轻拂,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内心宁静。透过四季常青的柏树细密的树影,细碎的月光在我二人的脸上流转,记不得有多久,我们没有在这美好的月色下漫步了。
紫珠和江离都极有眼色的离得远远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空间敞开心扉来谈及那个彼此都不愿触及的话题。
然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直到了沐云院的院门外,他才慢慢地开口,“今天的你很厉害嘛,让我想起了从前的那个翠花了。”虽然极力带着戏谑的口吻,但是声音还是不自然地颤抖了。
我的心也好似一张久久没有人拨动过的古琴,随着他颤抖的嗓音也颤动了。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我抬脚跨进院门,他一把捉起我的手,眼光灼灼,“敏之,你…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子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怎么不是说话的地方了,这是我的沐云院!”
世子脾气到底已根深蒂固,我拗不过他,只好扭捏着说:“那么,你原谅我了吗?不再…不再冷落我了吗?”
他低下头,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俊美的侧颜,“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可是你竟没有来找我,我便也硬起性子不去见你。你说是我冷落你,你又何尝不是在冷落我呢?”
避开我第一个问题,说明我偷喝避孕药的事他仍然怀有芥蒂。但是,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拥有着高贵血统,高高在上的世子竟然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心境,在这样的时空里,从来只有男人冷落女人,哪里有女人冷落男人的道理?何况是尊贵如他。这是怎样的情意啊!我的心头霎时间涌上厚重的愧疚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以为他在问避孕药的事,一时间又失了主意,我的来历,我的烦恼,我的恐惧,这些问题到底该不该向子轩和盘托出呢?
“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庄静娴?”
原来是问的这个,我略微定下心,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绝对不能说我是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突然消失,害怕他用情太深而遗世独立,害怕生下我们的孩子却要永远生离,才会想让他慢慢接受别的女人。那么只能说:“子轩,我确实有难言之隐,不仅现在不能生育孩子,怕是将来也不能……”
“嗯?难道你有不孕之疾?”子轩关切地看着我,甚至低头向我的小腹看去。
我嘴角一抽,内心狂吼:谁让你丫这么理解的!
他只顾着操心我的“隐疾”,朦胧月色下没有看见我“扭曲”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可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我往外推,敏之,你我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讲呢?”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他自说自话,好吧,就让他暂时先这么以为好了,正好不仅解决了为什么我要接受庄静娴进府,也解决了为什么我不为他生儿育女的难题。
“嗯,这毕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当时那样的情形你又不给我机会辩解……”
话还没说完,唇间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温暖,我傻傻地睁着眼,子轩长长的睫毛在眼前颤动,宽大是手掌覆在我的脸颊上。好久好久,我们都不曾这般亲密了,大脑顿时感到缺氧,忘记了这是在院门口,也忘了一众下人都惊吓得背过身去低下头。
这个吻是如此的措手不及,又是如此的温软缠绵,我们在唇齿之间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恋、思念与歉意。我紧紧地闭上眼,一行泪从眼角滑出,在这一瞬间,我深深体会到子轩对我的情意,对我的包容……
初春的太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人也显得越发地慵懒。我眯起酸涩的眼睛看着照进窗子来的一地春光,打算坐起身来。结果一只雄健的手臂重重地搭在身上,将我再次压趴到床上。我没好气地背过身去,刚好对上一张痞气十足的脸,“哎呀,再睡一会儿嘛。”
我轻点着雷子轩的头,“我的好世子爷,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外边的天气多好啊,快起来,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他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听见“春光”二字时突然闪烁出诡谲的色彩,脸贴近我的脖颈,“呵呵,外边的春光哪几得上屋里的‘春光’啊?”
这是?还未及我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想翻身上来!亲娘哎!我这会儿腰肢酸痛,双腿发软,他居然还想……
吃早餐时,紫珠和喜梅春香都面带喜色,伺候得比平时更加殷勤。我当然知道这都是由于雷子轩的缘故,相信早在几个时辰以前,整个沐云院乃至整个侯府,都知道世子与世子侧妃又和好如初了。丫鬟们替我开心再自然不过。
心情不错,觉得今天的膳食也比平日里可口,炸得外焦里嫩的紫薯卷也多吃了几块,引得紫珠啧啧称奇,要知道我早上一般吃不得甜点。
雷子轩喝着粥,不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脸颊。
我看了不由地好笑,这家伙早上对我欲行不轨之事,结果挨了我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我见他被打得几乎要哭出来,赶紧又是揉又是吹的,好半天才给他安抚好,幸亏没打出红印子来,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演绎成什么样子呢。
他见我发笑,狠狠地瞪我一眼。
这些夫妻间的小动作被心细的紫珠一一瞧在眼里,她露出会心一笑,这和乐美满的生活才是我们该有的。
“哼!那个骚狐狸精本事还真大!”
南院,正在抄女诫的庄静娴听见雷子轩昨夜宿在了北院,气得打翻砚台,弄得满地都是浓浓的墨汁。
喜鹊赶紧蹲下身去收拾,嘴里还不忘劝慰道:“姨娘,您这么急躁如何使得,眼下最好的机会已经失去了,您可得静下心来想想对策才是啊。”
这喜鹊是庄静娴从庄府带来的丫头,伺候她好多年了,对主子的脾气清楚得很,别看平时一副温柔淑女的样子,实际上脾气大得很,一急起来还常常干一些不得法的蠢事。
要是别的丫鬟说这话,免不了要挨庄静娴一顿打骂,但是喜鹊的情谊不同,经她这么一劝,刚刚还火急火燎的庄静娴倒真的镇静下来了,心中暗暗想着:看来娘的计策要提早进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