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热辣辣地照着大地,睁开疲惫的双眼,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躺在河岸边的男子形容潦倒,乱蓬蓬的长发遮住脸颊。漫过身体的河水浸透了半边衣衫。
江离缓缓地直起身子,勉强盘起双腿,暗暗敛息运功。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之后,他青黑的脸颊上重又浮起红润。
捧一捧清水抹抹脸,江离从水面的倒影里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江离笑了,水面上的男子也笑了,笑得那么酸楚。江离作为一名一流的剑客,从未遭受过这等耻辱。
他被敌人追得犹如丧家之犬,一路费尽了心机才得以逃脱。
心绪刚到这儿,一条小鱼悠闲地从他脚旁游过。江离眸子一转,小鱼眨眼间便被他捏在手心里,他饿的慌了,想也不想就把鱼儿塞入嘴里。鱼肉甜丝丝的,可他心头却在发苦,也不知道世子怎么样了。
他漫不经心地在河水里拾捡小鱼,那些平日里灵活滑溜的鱼儿遇上了江离,就好像被点了穴一般,任凭他抓住自己。
俩人在暗洞里分头行动,江离便决定做掩护世子脱身的诱饵。在黑面人看来,他已经身受重伤,且不熟悉地形,绝对不会行动得快速敏捷。武功不弱,又急于奔命的雷子轩才会是那个脚下生风的人。
可惜那群神秘人猜错了。雷子轩为了逃脱追捕,恰恰选择了一条最崎岖难行之路。负伤的江离在平坦直道上奋力直奔,这样的对比使得刚愎自用的黑蝠判断错误。
江离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逃过一劫,只记得他跑出了暗洞之后又翻越了几座大山,为了藏身一路忘茂密的林子里躲,跑不动了就在山洞里藏身。后来,在一个阴森的洞穴里一脚踩空,醒来之后就是眼前这幅光景。
他很庆幸自己还活着,又痛恨自己还活着。作为领头护卫,自己一班生死与共的弟兄全死了,世子至今生死不明。一颗混浊的泪珠在江离眼眶里涌动。他眨眨酸涩的眼皮,逼迫自己吞下两条活鱼。立即又上路了。
晋州府,平头老百姓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朝野的纷争,失踪的世子,他们先是惊讶,后是猜测,再过些时日便也忘了。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不过和李家媳妇偷汉子,张家儿子勾小妈一样,茶余饭后议论个几日也就不新鲜。虽说世子出身的巡抚大人遇刺的轰动效应大了点儿,但很快也平息了。
巡抚府,郑凤河躺在软塌上,往日带着黄色的脸颊透出一丝青色。他一介书生,又到了不惑之年,这一番受伤折腾得他元气大伤。精光四溢总带点儿狡黠的眸子此刻灰霾霾的。
“呀,先生,瞧你,怎得这般不小心!”
小丫头雷蕊翻白眼埋怨他。
郑凤河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把汤药弄洒了。雪白的衣衫上弄起斑斑污痕。
雷蕊掏出手绢儿给他擦拭。
郑凤河比她年长二十余岁,只当她是孩子脾气,也不与她的没大没小计较,反而觉得她红扑扑的脸蛋很是可爱。
“蕊儿,你江离大哥可有消息了?”
提起江离,雷蕊手上动作停下来,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世子可有说什么?”
还是摇头。
郑凤河心里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可又说不准是怎么回事。
雷蕊把剩下的汤药端给郑凤河,“或许,世子心里正烦着呢。”
是啊,经此大劫,就是他自己都心神不安,何况是年纪轻轻的雷子轩呢。他回来也才不过五日,等过些时候,想必他就会对眼下的事情做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