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后,面对林,沈暖阳百感交集,没有了之前的大大咧咧,一时竟有些羞涩与局促起来。先不说别的,单单两人近距离接触,沈暖阳的心跳就不知道快了几个码,脸红得更是不像话。林也好不到那里去,明明比谁都想留在沈暖阳身边,可偏偏在关键时刻总是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发着呆,好不容易有些变化的脸色,变得比小恋的还要单调——明明网聊聊得就挺欢的啊。
大家不知道沈暖阳和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知道点内情的约翰也是一头雾水。小恋和谷衣衣也不像以前那样拌嘴了……虽然还是之前的SPR,但又好像是哪里不一样——气氛闷闷的。
“不好意思,我们家沈暖阳酱又要‘闭关’喽。也以涉,作为前辈,给你个建议,还是把那个丫头辞掉比较好,虽然你雇佣她也没花什么钱。”郝辛秋不合时宜地出现在SPR,话语既出,气氛又降低了几个冰点。
小恋头都没抬,依然冰雕一般盯着手中的书本。难得谷衣衣没有发飙,只是给了郝辛秋一个大大的白眼。
坐在角落里的某人敲击键盘的手指停止几秒,继而又飞快地忙碌起来。
“呵呵,又这样啊?那,一会儿,我和前辈一起去看看她吧。”约翰温柔地笑道,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身体好些了吗?那个人现在SPR,又在怂恿小恋把你辞掉。’‘那,那小恋怎么说?答应了吗?’‘怎么可能?主上还没回答我,身体怎么样了,印记消失了没有?’‘还好了了。你不要叫我主上,不觉得很别扭吗?’‘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啊。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我……’‘不聊了,前辈好像回来了,再见。’沈暖阳匆匆关掉电脑,钻进被窝里装睡。
“前辈,我去看看沈暖阳有没有在认真反省。”看着一脸愤愤然的郝辛秋,约翰调皮地说道。
郝辛秋毫无反应,径直朝厨房走去。
“喂,小懒猪,不要装了,快起来吧。”约翰弹弹被子,里面的人动了一下。
“放心,前辈现在在厨房,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听到这话,窝在被子里的人瞬间腾地坐起来,把毫无防备的男孩儿差点掀到床下去。
未经允许擅自使用禁术,这让一向温文尔雅的郝辛秋生平第一次对沈暖阳勃然大怒。这次没有把沈暖阳扔进太平间,而只是让她在房间里面壁思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也别太任性了,你昏睡的那几天,前辈真的是又气又急。对你父母只能只字不提,对SPR的人也不能透漏半句,除了……”约翰重新坐回床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好像郝辛秋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虽然的确受了那么一点。
除了什么,沈暖阳心里自然明白,但又不能向面前的人坦白。总不能冷不丁地告诉他,自己刚醒来就和心爱的人拥吻在一起,可偏不巧还让一向看不惯林的郝辛秋给撞了个正着。
“知道了,我这不是已经在乖乖听话了嘛。”沈暖阳撇给对方一个白眼,大大方方地盘腿坐在床头,右手托着下巴,不咸不淡地回敬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家伙混的这么熟了,前辈长前辈短的,怎么?看上他了?要不要我帮你搭搭桥?”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他可是……你少拿我开玩笑!”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的缘故,那张白皙的娃娃脸上竟笼上一层粉色。
“哼!要不是被我说中了,你脸红什么?”沈暖阳冷哼一声,不依不饶地盯着约翰说道。
对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你……!”一张俊脸红了个彻底,最后直接一跺脚,气得夺门而出,却与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
约翰‘啊’了一声,待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尴尬地撇过脸去。可这在郝辛秋看来,定是又受了某个人的欺负,而且还气得不轻,于是恶狠狠地盯着床上一脸坏笑的人。
沈暖阳顿时脊背发凉,大气不敢喘一下。刚才只是趁一时口快,怎么把‘自己现在正是被囚禁的人’这件事给忘了?!
“沈暖阳,我想之前的约定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是不是非得逼我把你的手机电脑都没收了,你才能给我安生一点啊!啊?”郝辛秋扶着约翰的肩膀,半威胁半警告的语气,似乎非得要给面前的男孩儿出口气不可。
“我……我……不是……不是……我……”沈暖阳已经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郝辛秋只有在动真格的时候才会叫沈暖阳的全名。自从醒来后,就没怎么见到林,即使见了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通过手机和电脑才不会羞涩,不会紧张,偶尔还能说些甜言蜜语,要是郝辛秋一气之下真的把它们收走了,她和林可怎么办啊?
“不是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郝辛秋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要知道,这些天来要不是有面前这个温柔男孩儿的陪伴,他能崩溃也说不定。而自己的好徒弟非但不感恩戴德,竟然还欺负他,真应该接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是我的不是!我只是在跟约翰开玩笑而已,对……对吧?约翰!”沈暖阳见事情不妙,赶紧求饶道。
“是……是啊,我们只是闹着玩而已,前辈你就别再吓唬她了,沈暖阳已经在真心反省了。”约翰拽拽郝辛秋的袖口,将刚才的玩笑话抛诸脑后,忙帮沈暖阳打圆场。
“她现在身体才刚刚复原,你要是再把那点念想给她弄没了,还不如让她昏睡不醒来的好。”
‘念想?什么念想?’虽然满脑子疑问,被约翰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但沈暖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先保住自己的宝贝要紧,只能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算了,今天看在约翰的份儿上就放你一马,先吃饭吧。”郝辛秋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似乎只是对约翰而已。
“约翰也留下来一起吃吧,也做了你的份,而且是你最喜欢吃的咖喱饭哦。”郝辛秋对面前的男孩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害的对方手足无措,只好借机拉着杵在一边的沈暖阳去洗手。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沈暖阳指节捏得咔咔响,但想起刚才的一幕,又不免有些后怕,不敢主动招惹面前的两人,见两人饭间互相夹菜的亲密举动也不敢吐槽什么,只能闷头扒饭。
今晚轮到沈暖阳洗碗,在厨房里闷闷地冲着洁白的盘碗碟子,偶尔侧着耳朵听听客厅里不时传出的谈话声,直到听到郝辛秋把约翰送出门的声音,沈暖阳才想要走出厨房,真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
“喂,丫头,你要闷死在厨房里吗?”
沈暖阳刚觉得呼吸顺畅,就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噎死。无奈地叹口气,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沈暖阳坐回客厅的沙发上,呆呆地盯着脚尖,一声不吭。
“你这丫头对约翰说什么了?一晚上他都没敢和我对视过。”郝辛秋似乎火气不小。
“哥……”
郝辛秋瞪大了眼睛,似乎以为自己一时间幻听了。从小到大,沈暖阳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论辈分这样叫是没错了,可这丫头一向不安辈分称呼人,总一句‘要有对得起那个称呼的本事才行,这跟辈分和年龄无关。’的臭屁样。
既然这丫头难得乖乖地承认自己这个大哥,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郝辛秋却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抬头看她,她却低着头并没有看向这边。
忐忑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对方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郝辛秋强装镇定地反问道:“什么事?腻腻歪歪的,恶心死了,一点都不像你!”
沈暖阳抬头满目担忧地看向郝辛秋,惹得对方又是一阵发毛。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约翰了吧?”沈暖阳还是一副可怜楚楚的表情。
“呵……你……我……他……”郝辛秋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眼睛是瞎的啊?我怎么可能……”郝辛秋无奈地摇摇头,可心中可莫名地有些发虚。
“你真的是我郝辛秋的徒弟吗?不知道好好安源修行,一天天的在琢磨什么呢?”郝辛秋在茶几前一边教训沈暖阳,一边不停地踱来踱去。
要是平时,那丫头一定会挑起来反驳他,可这次却一反常态地静静地看着他,这让郝辛秋更加不安起来。
“我……没……有……喜欢……他!”郝辛秋盯着沈暖阳的黑瞳一字一顿道。
沈暖阳撇撇嘴角,整张脸都写满了‘才怪’这两个字。
“不管有没有,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不要自寻烦恼,这是徒弟我给你的忠告。”沈暖阳无赖地摆摆手,起身朝卧室走去。
“你什么意思?因为他是男生?”一股无名火上窜,郝辛秋竟穷追不舍起来。
“因为他是个从一而终的人。”沈暖阳在关上房门前撂下这句话。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郝辛秋拍打着沈暖阳的房门,一副怒不可支的样子。
“你紧张什么?你不是对他没那种兴趣吗?”沈暖阳突然探出半颗脑袋,幸灾乐祸道。
“你……!”
在郝辛秋发飙之前,沈暖阳缩在床头,键盘敲得不亦乐乎,不时在心里嘀咕着:‘让你软禁我,让你威胁我,嘿!嘿!嘿!约翰小朋友,姐姐对不住你了,小小利用你一下,也不是真的利用了啦。’本来还想把自己的功绩和陆洋炫耀一番,这才想起,陆洋已经放弃轮回的机会,正在跟着郝辛秋的式——佐宵安源修行。
可是这种奸计得逞的小小兴奋,像猫爪子一样,挠得沈暖阳心里直痒痒,只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不可。
这可怎么办呢?无月肯定没兴趣,楚云?还是算了,难得他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真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沈暖阳刚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啰嗦得沈暖阳三天三夜都不得安生。
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另一边的林,心想对方此时的脸色是不是跟怪物史莱克有的一拼。
果不其然,对方半天没有回个只言片语。沈暖阳‘???’连连跟过去,对方也只是一连串的‘……’回过来。
沈暖阳心想‘有这么惊世骇俗吗?不论是温柔的少女廉麟,还是可爱的正太约翰,都是男女通吃的类型好不好。’接下来的几天,那个一头金发的可爱男孩儿,再也没有出现在沈暖阳面前。郝辛秋那个家伙也只是留了个‘在家好好反省’的纸条,整天起早贪黑的不见人影。
身边没有那个话唠,沈暖阳自然落了个自在。
一星期的时间转眼过去,沈暖阳早就将自己的恶作剧忘得一干二净,倒是与林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虽然还只是视视频而已,但最起码面对着屏幕中的那张脸,自己也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他聊天。他们从吃饭聊到穿衣,从喜欢的电影聊到平时的小嗜好……“这个周日能出来吗?”屏幕里的男子,漆黑的发遮着半张脸,另一只眼中却透漏出隐隐的笑意。
“应该可以吧,禁闭刚好结束,而且前辈近期好像很忙的样子,没有太多精力管我。怎么?你……这是要约我?”尽量克制自己想摸对方黑发的冲动,沈暖阳故意调侃着。
“咳,算……算是吧。”林忙低下头,改用打字的方式。
“我尽量。”沈暖阳也拿捏起来。
突然听到敲门声,沈暖阳慌张合上电脑,开门就见到一脸糗样的郝辛秋。
“周天我要出趟门,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吧?”没等沈暖阳开口,郝辛秋倒是先发问了。
“嗯。能有什么问题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沈暖阳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总觉得近期的郝辛秋怪怪的。具体哪里怪,一时又说不上来。
“没有问题就好,希望我回来后能见到我的房子还是完完整整的。”
“嗯,完完整整的。”
看着交代完事情转身离开的郝辛秋,沈暖阳在心中有不免嘀咕起来:‘最近怎么对我这么放心啊?还有约翰,这都几天了?连个电话也没有,不会真的谈恋爱了吧?算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林过周末吧。’沈暖阳并没有对自己的重色轻友的行为感到可耻,关上房门后,安源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似乎在演奏世间最动人的乐章。
真是天公不作美,好不容易盼到周日,结果黑压压的乌云从早上开始就漫上整片天,害的沈暖阳那些美好的约会遐想都破灭了。
正在唉声叹气时,手机铃声响起。看看来电显示,沈暖阳努力缓和自己郁闷的心情接通电话。
“还没起吗?要不要一起去买点东西?今天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们就不出去了吧?今天我做东西给你吃……”对方磕磕绊绊地说着而沈暖阳糟糕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还未等对方说完,就欢喜地嚷嚷着:“好啊好啊。”
简单收拾了收拾,沈暖阳背起挎包就往街道的十字路口方向奔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林还是雪白的衬衣加深色的长裤,外面披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手里还不忘拿一把长柄雨伞。
而沈暖阳可就惨了,整天呆在屋里,似乎已经与外界隔绝了,衣服穿得还算得体,可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了一点,更要命的是,完全没有带雨伞的自觉。默默看着林的脚后跟,咬牙不要自己颤抖,心中一千零一次地期盼‘千万不要下雨!千万不要下雨!’天公一大清早就发出警告了,是个人都知道出门要带伞,可唯独我们的沈暖阳小姐不知道是兴奋过度还是紧张过头,偏偏就是要挑战天公的极限。
结果可想而知,两人拎着满满的两袋水果蔬菜外加各种调料,脚程再快,还是没有天公挥雨的速度快。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家的途中,林抢过沈暖阳手中的方便袋,把外套披在沈暖阳身上,沈暖阳拼命地将雨伞高高举过林的头顶,即使这样,回到林的住处,两人也十足落汤鸡模样。
刚一进门,林就把身边瑟瑟发抖的女孩儿推进浴室。
“水放热一点,在浴缸里多泡会儿,你嘴唇都冻紫了,我去找几件你能穿的衣服。”
沈暖阳坐在浴缸里,总算换回点知觉,听到外面的人进进出出的声音,这才记起,林也全身湿透的事情。
沈暖阳披着潮乎乎的外套,隔着雾气敲了敲浴室的磨砂玻璃。
“那个,林,我洗好了……”想说‘你也快洗一下吧’,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衣服在门口,是我以前的运动装,你先将就一下。”
沈暖阳悄悄打开房门,伸手在旁边的凳子上一阵乱摸然后慌张地关上门。
沈暖阳将上衣拉链全数拉到头,把袖口挽起厚厚一截,拖拉着裤子,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就见林正在客厅里擦头发。
地板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净,林也已换上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衬衫加长裤,可这次衬衫没有扎进长裤里,就那样长垮垮的罩在安源修长的身上,俨然一副清秀大男孩的模样。看的沈暖阳竟有些呆傻傻的。
“快把头发擦擦,不然会感冒的。”林急忙上前,小心地为沈暖阳擦着头发。
沈暖阳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
“怎么了?脑袋进水了?”林轻轻揉着沈暖阳的黑发,见面前的女孩儿赤着脚丫,没在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攥着实在是长得有点过分的裤子,那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爱,可爱到自己竟忍不住想逗逗她。
“嗯,啊?”
沈暖阳这才晃过神来。
“呵呵,自己先擦擦头发,我去把湿衣服放到洗衣机里一起洗了。”
沈暖阳羞愧于刚才的花痴相,默默地擦着头发,‘等等,试衣服。’看着正要往浴室走去的林,沈暖阳瞬间警铃大作,“林!等……”,话还没说完,沈暖阳就被自己的长裤褪给绊倒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林发应快,在沈暖阳倒地之前,及时将她抱住,感觉到怀里女孩儿柔软的上身时,竟微微红了脸。
这些沈暖阳自然没有发觉,她现在的整根神经都绷在浴室里的那堆湿衣服上。
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双双分开。
“那个,衣服……我自己来就好。”沈暖阳尴尬地笑笑,起身向浴室走去。
关上浴室的门,沈暖阳看看落在地上的内衣内裤,心道一声‘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