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所谓的真相
亦杨2019-02-25 13:094,543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好像已经天亮了。沈暖阳从朦朦胧胧中醒来,可能是趴着睡了一晚上的缘故,她张张嘴舒缓了一下发酸的下巴,刚要起身,后背的疼痛又一次袭来,沈暖阳再次栽在床上。环顾安静的房间,沈暖阳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廉麟。双手按着床,沈暖阳撑了撑还有点酸痛的蛮腰,终于像闪着腰的人似的站了起来。随手抓过一个毛毯,沈暖阳蹒跚地走到廉麟身边,轻轻给对方盖上,然后就朝着那堆满书的书架走去。

  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透过窗户照在廉麟的脸上,可能是阳光有点刺眼,廉麟好看的柳叶眉皱了皱。睁开眼睛的廉麟看到床上空空的,惊慌地四下寻找,然后就看到正在专心致志看书的景王。站在那里的明明是沈暖阳,对方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她曾经敬佩不已的男人的身影,两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看的人竟走神了,手还轻捏着肩上的毛毯。

  “你醒了?”沈暖阳微笑着朝那发愣的人说道。

  “恩……景王,您身上还有伤,还是不要到处走动的好。”廉麟说罢,就要扶沈暖阳回到床上。

  “叫我沈暖阳就可以了,我说过的。”沈暖阳调皮地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张满目愁容的脸,这么一张俊脸,应该多挂点笑容才对,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廉麟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似乎并不讨厌,浅浅的笑了一下,继续扶沈暖阳朝床的方向走去。

  “这样才对嘛,经常笑一笑对身心都有好处,而且还会带来好运的。廉麟,你笑起来的时候是最迷人的。”沈暖阳坐在床边,朝正在沏茶的人说道。

  廉麟听到这话僵了一下,然后端着茶水很礼貌地递给沈暖阳。“那我就信……暖阳你了。”说话的廉麟脸上有一点羞红,这次却是很开心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沈暖阳觉得这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来这里这么久,这么迷人的廉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竟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廉麟伺候沈暖阳洗漱完,简单地吃了点早点。之后,沈暖阳像僵尸一样趴在床上,廉麟又小心地帮她换了药。开始还会像昨天一样清清凉凉的,但没有之后的疼痛了。沈暖阳安心的吐了一口气,那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她本以为还会像昨天一样呢。‘我在关东大赛的跆拳道比赛上,面对强大对手的攻击也没有感觉那样疼过。’对于昨天的疼痛感,沈暖阳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

  “你的药膏真有效,现在后背已经不那么疼了。”沈暖阳像是要把自己从昨天的疼痛记忆中抽出来。

  “那就好。这是我自制的创伤膏。”说到这些,廉麟一脸满意的笑容。

  “你真的很喜欢医术,而且,很有天分。”沈暖阳爬起身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对方。“所以,也教教我吧,虽然我有点笨拙,但努力和决心还是有的。嘿嘿”沈暖阳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把对方也惹得咯咯发笑。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也可能是沈暖阳天生的乐观情绪感染了对方。她们很欢快地聊着天,围坐在桌子旁一起研究书籍,一起喝茶、吃点心,不时还发出欢快的笑声。沈暖阳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聊天了;看对方的神情,情况可能也是一样。

  沈暖阳虽然尽量避免,但话题还是不小心落在了廉王和涟国上。沈暖阳尴尬地低头翻看书籍,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在内心努力寻找着下一个轻松的话题。

  似乎已经对沈暖阳敞开了心扉,廉麟没有了昨天的局促与不安。“没关系,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我是说,关于这里的最重要的部分。”廉麟抬头看着沈暖阳说道。“我真的很佩服您,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甚至已经时间不多了,还能这样有说有笑。恕我冒昧,您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害怕?我虽贵为一国之君,不会像一般的百姓那样,要经历生老病死的轮回,但一旦脑袋被砍掉,也一样,什么都结束了。可是,就算是整天担惊受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使自己更痛苦。与其这样,我宁愿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快乐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人嘛,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沈暖阳漫不经心地说着。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但沈暖阳心里早就忐忑不安了,只是用这种方式暂时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昨天,她在煎药房中,听到廉王跟那位老者说了一个秘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个关乎沈暖阳生死的惊天大秘密——不老之术。

  在这个世界,君王具有长生不老之身,直到自己统治的结束;相应的,辅佐君王的群臣也会长生不死,除非因为某些原因被除去仙籍之名。所以,廉王研究的长生不老之术当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一般百姓的。他想让涟国的每个人都有不死之身,他想让涟国永远昌盛下去。

  廉王潜心研究多年,终于有点眉目了,但却缺少最关键的一件东西,也就是一个药引——具有阴性体质的‘胎果’。沈暖阳在日本从女人的肚子里孕育而生,也就是所谓的‘胎果’,又是女孩儿,当然是阴性体质。综合这些条件,自己当然就成了药引的不二人选。

  “你上一次去庆国,就是为了抓我吧?”沈暖阳挠挠自己的鼻子,故装镇定地说着。

  “恩,我本来以为可以轻易得手,但是您却……”廉麟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天,一直尾随着沈暖阳的廉麟,想借机迷晕沈暖阳,然后把她带回涟国。可情急之下,竟然把重要的玉佩掉了。正在四处寻找玉佩的廉麟,碰到了主动向她打招呼的沈暖阳,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沈暖阳居然帮她找到了玉佩。看到那满脸汗水,挂着温暖微笑的沈暖阳,廉麟不知如何是好,无奈只好慌忙地离开了。

  “为什么不劝说廉王呢?他私自扣押一个国的君主,这是违反天帝的原则的,是会遭天谴的。而且,我不在了……我们国家怎么办?”其实沈暖阳是想说她不想死。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还没有勇气这样心平气和地接受死亡。

  廉麟沉默了半晌,毫无底气的说道:“主上只是想让这个国家更昌盛而已。虽然有不如意的地方,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百姓都能不老不死……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呵呵”沈暖阳冷笑了两声。“好事?廉麟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涟国这些年的难民数量急剧增加,收成也没有以前的好了……这说明上面的治理出现了问题。让百姓有不老之身?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那样真的是有益的,天帝为什么不那么做呢?对天帝来说,我们都是他的子民啊。”

  其实在座的两个人都清楚,要是百姓拥有不死之身,那么百姓的数量会急剧增多。这种情形如果一直蔓延下去,人均土地会越来越少,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争夺土地,势必会引发无休止的战争。因为百姓拥有和主上一样的不死之身,也就没有了畏惧,到时候,‘君主’存不存在就说不定了……再往后的,沈暖阳想都不敢想。

  “可主上真的是想好好治理这个国家的……”廉麟早就有所觉察,但还是不愿承认。

  “只是个幌子吧?这一切只是个幌子而已,对不对?只是想掩饰自己不想再操心国事的想法而已,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懒惰找理由。”沈暖阳似乎戳到了廉麟的痛处。

  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沈暖阳本不想再伤害她,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沈暖阳双手用力抓着廉麟的肩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明明知道结果,但还是不去阻拦对方,这也是一种罪过啊。廉麟,我不能就这样死掉,他可以不要他的子民,但我不能不顾我的百姓啊。还来得及的,廉麟,你再去劝劝廉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百姓往火坑里推啊。”

  廉麟看着沈暖阳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就慢慢地低下头,微咬嘴唇,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像是在心中挣扎着,与什么东西作着激烈的斗争。然后朝沈暖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握了握对方的手,像是让沈暖阳安心似的,然后就走出了房门。

  廉麟走后,沈暖阳坐立难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在丛恿对方,也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再次伤害到她。沈暖阳只是很想回到庆国,很想知道景麒的状况。但当再次见到廉麟的时候,她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

  大约接近傍晚的时候,廉王拽着廉麟,气冲冲地来到了沈暖阳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是你吧?是你怂恿廉麟对我说那些话的吧?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其实你只是害怕死掉而已。庆国要是没有你,过不了几年,又会有新的景王出现。你的缺失并不能对百姓造成太大的伤害。所以,你就不要在这里五十步笑百步了!”

  沈暖阳本想反驳,但她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廉王说的没错,她是不想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次她的的确确利用了廉麟,利用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有你,廉麟,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上!”廉王转身朝身后那单薄的身影吼道。下一秒是响亮的一记耳光。

  沈暖阳愤怒地看着眼前离开的背影,赶紧将捂着半边脸的廉麟扶到床边,拿湿毛巾给她敷脸。自始至终,沈暖阳都不敢看对方的脸。她害怕看到廉麟此时的眼神,不知道是怨恨、失望还是悲伤。

  “景……沈暖阳,你不用内疚,这是我自己选的。只是,主上不会再听我的了。”聪明如廉麟,竟然看透了沈暖阳的心事。

  沈暖阳见对方又在啜泣,就将她拦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不能想象,被自己的主上利用甚至是殴打,作为他的麒麟会是怎样的悲伤与痛苦。‘我绝对不能让景麒遭遇这种事。’沈暖阳在心中怒吼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这样的廉王。

  不知道过了多久,廉麟倚着沈暖阳的肩膀睡着了。沈暖阳心想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一定很累了,然后就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就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廉王再也没有来过,沈暖阳也再也没有提过要回去的事情。但沈暖阳的心并不再这里,她特别想知道景麒的情况,心想不能再给廉麟添麻烦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沈暖阳一边乖乖地跟着廉麟学习医术,一边忖度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沈暖阳的这些举动,廉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她不能再帮沈暖阳逃跑了,她知道如果再要廉王抓到,她能够想象得出,自己的主上会拿什么残忍的事对付沈暖阳,那恰恰是她不愿看到的。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已把沈暖阳当成了自己的好姐妹,但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是陪在沈暖阳身边,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尽量教给面前的这个女孩儿。

  有一天,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的看医书的沈暖阳,廉麟情不自禁的问道:“沈暖阳,你为什么要学习医术呢?““恩……我想庆国的百姓都有病能医,有病可医。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为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奋斗。我想庆国的子民不要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我答应过景麒的,要为他创造一个美好的国家。”沈暖阳若有所思地说道,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但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不再说话。

  “没关系,我没事的。主上也曾经答应过类似的事情,但要保持本心是很难的。我希望沈暖阳不要辜负了景麒。”廉麟神色悲伤,但想到之前沈暖阳说过的‘人嘛,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又饶有兴趣的对沈暖阳说道:“比起有个健康的身体,我倒觉得文化的昌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牢固的文化根基,也就谈不上什么信念和理想。有时候,没有健康的心理比没有健康的身体更加可怕。”‘就像我的主子一样。’后一句,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沈暖阳听到这些话,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会心的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建议我接受了,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请廉麟到我们那里做客。”

  廉麟苦涩地笑了笑,心想着‘我应该等不到那天的到来了吧,不过,就算是在另一个世界,我也会替你高兴的。’‘建一个文化昌盛的国家吗?景麒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我一定要逃出去。’沈暖阳也相视笑了笑,在心中坚定地告诫自己。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景麒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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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身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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