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心事吐露出来之后,沈暖阳感觉舒服多了,更重要的是她与景麒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但沈暖阳觉得背后有了依靠,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微笑多了起来。
翠依还是像以前一样认真地照顾沈暖阳的衣食起居,但看到起早贪黑忙碌的主子,不会像以前一样忧心忡忡,因为那纤弱少女的身边多了位护花使者,一位在那少女面前喋喋不休,让她有点头痛,但却是很安心的俊美男子。
沈暖阳恢复了以前的大大咧咧个性,眉宇间多了几分坦然和愉悦,但那张嘴却变得锋利多了。
对于两个人的和好如初,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与公与私,大家都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芥蒂,看到现在的台辅整天粘着自己的主子,沈暖阳摆出一副求助的眼神,他们表面上摆出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在沈暖阳看来明明就是见死不救,一群人等着看好戏。
“景麒,你别跟着我。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吧?”在书房中的沈暖阳看着一直杵在面前的男人,真的有点无可奈何了。
自从那一晚之后,沈暖阳发现景麒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整天粘着她不说,而且有时候,沈暖阳说的话,他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就因为之前没有好好的照顾你,你才会变得这么憔悴,所以我要好好的补偿你。话说,某些人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的了。”景麒看着欲哭无泪的主子,心中万分得意。
沈暖阳一时语塞,羞得小脸通红,也不能把那正在坏笑的家伙怎么样。可能是心理原因,这几天沈暖阳几乎没有做噩梦了。她心想可能真的是景麒的缘故,但每次看到那张嚣张的脸,原本感恩戴德的心情就全然消失了。
“您安排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不信您可以问问浩瀚。而且他也非常赞同让我陪在您的身边。”
“那只老狐狸!”沈暖阳现在的眼神大概能射穿一打纸吧,但坐在一边的人翘着二郎腿,悠哉地翻看着杂书,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沈暖阳被气得抓耳挠腮,就差没有踹桌子甩椅子了。
看着对方还是稳如泰山的淡定样,沈暖阳气得胃都疼了。
‘我要回去睡觉,好好睡一觉,再看着这个妖孽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我一定会早死的,一定会!’沈暖阳在心中怒吼着,随便拿了本书就出去了。
“主上,您要去赏月吗?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哎,要不要我去拿点吃的?……出来都不忘学习啊,桓魁看见了,一定会感动得老泪纵横的……”景麒像跟屁虫一样,一直在沈暖阳身后喋喋不休。
“啊……!”沈暖阳简直要抓狂了,开足了马力朝寝宫的方向跑去。
“您是在跟我赛跑吗?真是遗憾,我可是这里脚程最快的人。”
“人?开什么玩笑,你明明就是介于鹿和马之间的怪物而已!”自知体力不行,此时沈暖阳也只能趁一时口快了。
“怪物,您好像也是……”
走廊上的侍女们只觉一阵疾风吹过,回头就看见两个人如竞赛般地奔跑着。
在寝宫外等候的翠依看着从走廊尽头奔过来的身影,也只有满脸黑线份儿了。
沈暖阳一个急刹车转入屋内,然后顺畅地反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好让心脏不因为这种高速度的血液循环而炸掉。
景麒倒是悠然的倚在门边,仰头看着夜空,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十足享受的样子。
“今天算你赢了。不要熬得太晚,明天我们继续。”景麒十足挑逗的口气,向旁边的翠依点头示意,像是在说‘照顾好主子,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然后潇洒地向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哎呦,终于摆脱那个妖孽了。’沈暖阳在心中吐槽,刚要起身走向床边时,又听到了嗡嗡的声音。
这次比之前的清晰多了,沈暖阳斜眼瞅了瞅挂在墙上的佩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又幻听了?哎呀,都是那家伙害的!’沈暖阳把书奋力摔在桌上,感觉就像砸在景麒的脸上一样,让她很是痛快。
“真是太可怜了,我!”算是自我安慰吧,沈暖阳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心中却是甜甜的,暖暖的。
“真的是太可怜了,你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吗?两个人亲亲我我的,你就不厌吗?他到底是喜欢上你了,还是那副躯壳呢?换做其他的女人,只要处在你这种位置,他也会喜欢上吧?为了这种无聊的事,高兴得像个孩子,你真的……真的有够可怜的。哈哈哈哈……”
沈暖阳在床上挣扎着,如同鬼压身一般就是爬不起身来。再次听到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沈暖阳猛地睁开了眼睛,砰砰的心跳声还是清晰可见。
“杀戮之神吗?她到底想做什么?”沈暖阳擦着额头的冷汗,原本已经压制下去的恐惧如泉眼一般,又一次涌了上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有琐碎的平凡。景麒还是如期而至地出现在沈暖阳身边,一如既往的喋喋不休,话题都漫无边际,但沈暖阳能隐约感觉到景麒的良苦用心。
景麒只是想让身体疲惫的主子能够心情愉悦点,虽然总是黏在她身边,但并不是让她喘不过气来,比如,他很少待在主子的寝宫里,倒是在门外兜风的时间多了点。
这种度是很难拿捏的,这些沈暖阳自是心知肚明。要是往常,她又会口是心非的与他斗嘴吧,但今天,看到景麒,她总会有意无意地想到梦里的人说的话。
“生病了吗?死气沉沉的。”景麒看着一语不发的主子,觉得有点奇怪,伸手抚摸对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
“啰嗦!”沈暖阳打掉额上的手,白了对方一眼。
“切……”
“景麒,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模样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沈暖阳盯着书本,煞有介事的说着。
“恩啊?不知道,这辈子你应该没有那种机会了。怎么?连下辈子的契约也要一起定啊?”
看着凑过来的那张狡黠的脸,沈暖阳的脸嗖的红了半边,真后悔自己会问出那种没有脑子的问题。
“绝……对……不……要……!”
“不幸的是,多梦的代价就是噩梦也将随之增多。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你的‘梦’太多了,贪念太多了,所以才会做恶梦,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你。景麒是属于整个庆国的,你明明知道,但还是想独占他对不对?多么自私的人啊,还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真是虚伪!”
沈暖阳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如聚光灯般砰的打开了。
几乎夜夜都会听到那个声音,天天都从惊愫中醒来,沈暖阳感觉如泰山压顶,快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贪念太多吗?”沈暖阳无力地倒在床上,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沈暖阳都不太敢看景麒的眼睛了。
“哎,忘了那种嗜血的感觉了吗?丝丝滑滑的鲜血绕过嘴唇,顺着喉咙,慢慢地侵入身体中。呵呵呵,这样压抑着自己很痛苦吧?他们有谁是站在你的角度,真心为你考虑的?你只不过是他们统治这个国家,维持这个世界正常运转的工……具……而已……”
“你闭嘴!”沈暖阳猛烈地喘息着,自己的吼声似乎还在房中回荡。
“主上,您怎么了?”
沈暖阳起身,看到了惊慌失措的翠依。阳光已经洒在书桌上了。
“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沈暖阳慌忙下床穿鞋。
“主上,您再休息一下吧,台辅已经来过了,吩咐我们不许吵醒您,您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去处理了。”翠依端了杯茶水来,像是给对方压压惊。
沈暖阳随便整理了一下就奔向书房了。
那个声音,萦绕在耳边的那些话……沈暖阳快要被逼疯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些话都深深刺痛了她。再一次扎进书海,忙碌了一天还是一无所获。沈暖阳很庆幸今天景麒不在家,不然看见她那一反常态的举动,又要害他担惊受怕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宫,沈暖阳在‘水禺’前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就颓然地爬上床了。
“啊!谁?”沈暖阳警觉地弹跳起来,惊恐地看着那慢慢移动的被褥。
“吵死了。您怎么才回来啊?我都等了半天了。”景麒伸了个懒腰,被子直接滑动了腿上。
“你……算了。”‘这家伙,要让我的心脏爆掉多少次才甘愿啊?’沈暖阳耸拉着脑袋倚在床边,已经完全吐槽无力了。
“怎么样,事情查的……唔……”话还没说完,沈暖阳就被拽在了床上。
“今天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景麒扶着身上的女孩儿,关切地问道。
沈暖阳手撑着床面,好让身体不至于完全贴在景麒身上。脑袋全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所占据,看着身下那抖动的喉咙,沈暖阳觉得口干舌燥。
“主上……您……”
面前的人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慢慢俯身下去,舌头轻轻地划过脖颈。
“啊嗯……”景麒向被电击了一般,身体哆嗦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沈暖阳起身看着面前紧逼双眼,眉头紧锁的痛苦表情,停下了继续下去的想法,退回到床边,不再多看他一眼。
景麒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晃动着沈暖阳的肩膀,非得要问个究竟。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忽冷忽热的,我都有点搞不懂你了。我是你泄愤的工具吗?啊?说话!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你很想要的对不对?为什么?你到底是不满我哪一点啊?……”
“够了!我……只是想确认些事情。今天有点累了,你……出去吧。”沈暖阳挣开对方的手,不敢与他对视。
“你……虚伪的家伙!”
沈暖阳惊讶地看着夺门而出的人,景麒的话仿佛与那黑暗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
沈暖阳似乎又听到了那让她惊恐不已的笑声,身体像被定在了床上,嘴巴努力张着,但就是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