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利剑,头颅,赤瞳,廉麟……“该消失的人是我,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帮我照顾涟儿。”……“涟儿……涟儿……涟儿……”……“啊!……”沈暖阳腾地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脖颈间都沁出了汗水。她就像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一样瑟缩着身子,甚至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种状况不知道已经发生多少次了,尽管每天拼命工作来转移注意力,但晚上只要闭上眼睛,那可怕的场景就会在梦中出现。一次次,一遍遍,同样的场景,在同样的地方被吓醒,就像每天都要亲身经历一次一样,像一种仪式,一种洗礼,只不过它洗出的仿佛是那女孩儿的罪孽。
沈暖阳努力调节自己的呼吸节奏,挠弄着头发,突然感觉喉咙干渴难耐,就起身下床了。
屋外已经泛亮了,沈暖阳拿着一杯茶水在屋里闲晃着,屋内的摆设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像这样边饮茶边观赏自己的东西,已经成为她一天中唯有的享受了。
“嗡……”
又是这个声音,屋内本没有风的,在床头的烛火都纹丝不动,但这几天沈暖阳总能听到这个声音,但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大概是幻听了吧。每天都做那种梦,都要精神崩溃了。额……”沈暖阳捏了捏鼻梁骨。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那嗡嗡声,沈暖阳没有感到诡异,更没有害怕,倒是安心了许多,就像是自己从噩梦中惊醒,而刚好好友就陪在身边一样。
正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沈暖阳警觉地睁开眼睛,转而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进来。”沈暖阳朝向门口喊道。
这个时间应该是翠依吧。她总是那么准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翠依总是那样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沈暖阳觉得自己真是八辈子安源修来的福气。
“主上,又起这么早?您该不会又做噩梦了吧?”翠依一边倒水、整理果盘,一边关切的说道。
“又没有外人在,叫我沈暖阳就可以了,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吗?”沈暖阳完全答非所问。对方似乎也知道了结果,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的不需要传太医吗?至少也应该跟台辅说一下吧。”
“那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我只是想的事情太多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多梦的代价就是噩梦也会随之增多’。”
看着对方那困惑的表情,像是在说‘真的有这句话吗?’,沈暖阳只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低头洗脸去了。
“翠依,这间事不要告诉景麒。”沈暖阳边擦脸边小声嘟囔着。
“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总是瞎操心,要是他知道了,又要在我面前唠叨个没完了。”
对方像是没听见,继续整理房内的东西。沈暖阳也觉得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别说唠叨了,景麒已经很多天没有进这间屋子了。沈暖阳总是安排他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一向高贵孤傲的麒麟,现在却成了她的使唤丫头一般,要是在以前,景麒早就大发雷霆、抱怨连篇了,但这段时间他对沈暖阳却是言听计从。有时候,连在一边的翠依都看不下去了。
有很多个夜里,翠依都看见景麒在房外静静地看着月亮,没有表情,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直到见房内的烛光灭了才离开。早上,总是在屋外静静地等候,每次听到屋里的尖叫声,景麒都想立刻冲入里面,但每次都是立在门口,像是在被无名的东西挡在外面一样,只能干着急,直到从退出来的翠依那里确定主子并无大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主上,那样真的好吗?这几天台辅总是在外面忙碌,连回来歇脚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有点儿……”
沈暖阳没有搭话,就直接抱着一打子纸张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这些天,沈暖阳越来越难以入睡了,只要闭上眼睛,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就会出现在脑海中。
“什么时候能睡到自然醒啊?”沈暖阳看着铜镜中那张憔悴的脸,黑眼圈又加深了。
这几天每次早朝结束,当沈暖阳打着哈欠回到书房,身后的浩瀚总是抱怨沈暖阳太拼命。
“您要是垮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真是罪孽深重啊。”
“我就是不跨,你们也罪孽深重吧,竟然在朝堂上说我是‘熊猫眼’,浩瀚,你把伦理纲常都吃了?”又是一个哈欠,沈暖阳只想为自己找点乐子,不然说不定哪天真的会倒下,答应廉王的事还没办好,她可不想做背信弃义的小人,而且,廉麟她……“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就不要在这里鸡婆了,你都快变成我妈了。”
“鸡婆……你妈……”
“嗯……嗯……”沈暖阳直接把对方推到了门外,关上书房的门,一天的‘书崖’生活又开始了。
人前人后,沈暖阳都表现得虎头虎脑的,说话也风趣幽默极了,当只剩自己一人时,压迫感,恐惧感就会无孔不入,甚至已经深入骨髓了。沈暖阳已无暇顾及她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了,也不想再赢得谁的认可,她只是希望黑暗沈暖阳不要出现,不要毁了这里的一切。
在书房中,沈暖阳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包括中岛之前的札记,但都没有提到过‘杀戮之神’的种种事宜。
“要是有相似的案例,我也可以多少知道点应对之策吧。哎呀……”沈暖阳暴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趴在桌子上生着闷气。
这种姿势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沈暖阳只觉得脑袋沉沉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鲜血滴答在地面的声音,宝剑撞击石头的声音,女子尖叫的声音……“廉麟!”沈暖阳猛地起身,直接装进了温暖的怀里。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般,沈暖阳抱着面前的人,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渐渐缓和下去。
感觉到环在背后手的力道加重了,沈暖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对方推开了。
“不是让你……唔……”,‘不要进我的房间’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温润的唇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沈暖阳挣扎着,却被景麒直接按在了床上。双手被交叉按在头顶上,双腿也被死死地压住了,那缕缕银发肆无忌惮地垂下来,弄得身下的沈暖阳痒痒的。
本就睡眠不足,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体力的有木有?反抗根本就是徒劳嘛。
沈暖阳挣扎未果,本想骂对方几句,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了对方那哀怨的眼神。
‘那是什么表情啊?’沈暖阳心中咯噔了一下,这种神情她是见过的,那种充满爱怜、无奈、气愤甚至还有嫉妒的复杂眼神。
“你在涟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天喊着廉麟的名字醒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景麒语气显得有些恼火。
“你放开我!”听到涟国、廉麟这些字眼,沈暖阳明显有些慌了,用尽力气想挣脱掉身上的人,但感觉到按着自己手腕的力道更重了。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因为我把你失忆的事告诉别人了吗?他们都是可以信赖的人,我不想看着你为了填补那段空白而辛苦成那样子,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可以……”
沈暖阳感觉到脸上有湿热的东西掉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转而又开始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去,她还没有做好要和景麒和盘托出的准备。
“景麒,你放开……”又一次被那性感的唇堵了回来。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继续做下去。”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苏苏麻麻的,沈暖阳闷哼了一声,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感觉脖颈处有黏滑的东西在舔舐着,沈暖阳紧紧地握紧拳头,那股湿气正慢慢地向下移动,胸口因为那湿气的碰触而猛烈地抖动起来,腰间的裙带好像被慢慢打开了……自己现在就如同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沈暖阳无助的把头瞥向一边,像是赌气般咬紧双唇,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把她最后的一点自尊也带走了。
感觉到身下的身体颤抖不已,景麒抬头看见了那沁满泪水的空洞眼神,心脏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然后一把把沈暖阳揽在了怀里。
“对……对不起,我……”景麒语无伦次起来,本来只想试探一下的,想不到自己竟意乱情迷了。
“只是想知道我的事情而已吗?”沈暖阳把头抵在景麒的胸膛上,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手上。
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沈暖阳坐在景麒的怀里,挑弄着垂在胸前的几缕银发,然后如自言自语般抖动着嘴唇。
除了自己体内的那个黑暗的存在之外,沈暖阳把当天发生的事情都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诉说出来,沈暖阳感觉心情好多了,之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对不起。”沈暖阳紧紧搂着对方的腰,心中特别安心‘‘应该早点说出来的,有景麒在身边,真好。’沈暖阳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挑起,侧脸紧紧地压在景麒的胸膛上。
景麒倾身再一次把她压在床上,愧疚地俯下身去“害您遭遇那么可怕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傻瓜,又不管你的事。又在瞎操心了。”沈暖阳抚摸着埋在脖子里的后脑勺,享受着久违的安逸气氛。
就那样轻轻捋着柔顺的长发,还能隐约地闻到发丝间传来的淡淡清香。沈暖阳闭眼深深地嗅了一下,像是在回味美味佳肴,又一次后悔怎么没有早一点把事情说出来。
景麒感觉到胸口剧烈的波动,猛地起身,吓了对方一跳,沈暖阳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继续……下去?”景麒看着身下衣冠不整的女子,眼神游离着,不知该看向哪里。
沈暖阳强忍着怒容,微笑着勾了勾手指,景麒感觉四周充满了凌厉的杀气,本能地起身退后,还未来得及逃跑,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
“色狼,以后不准进我的房间!”又有一个东西飞了过去。
“我不在您身边,您又做噩梦了怎么办?”
“你在我身边才是噩梦呢!”
……一个宁静的夜晚又被打破了,沈暖阳第一次期盼拂晓快点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