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三日之内,不许任何人接近勤政殿,对外传陛下抱恙,静养七日。免朝,若有蓄意造乱或是违命者,杀无赦。”执诺回头,冷声对韩笑吩咐道。
韩笑浑身一激灵,立刻严肃地说道:“遵命!”说罢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流影脸色有些苍白,执诺又取出一瓶药,将药丸分开放入他们口中,回头看了看紧张兮兮不断冒冷汗的风墨,微微一笑:“小墨,若是有机会,回无情谷帮忙照顾古蛊大哥,继而医术我已传承于你,精华之处仍处于书架之上。”
流影一愣,紧声问道:“执诺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未料执诺淡淡一笑:“自然是交待后事。”
“哥哥。”风墨一听,立马跪下,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眼眶微红。
执诺抬手擦了擦眼睛,温柔地看向冷画汀,轻声开口:“我执诺一生,从未为心爱之人做过什么。甚至可称未经情事。我不似轩辕皓华等她许久,处处护她,也不似轩辕皓戈般事事chong她,照顾周全。若是她今日难逃一死,那我此等贱命换他二人相守七年光阴,也算值得。”
执诺云淡风轻地微笑,抬起手,明晃晃的银针立刻将皓白的手腕划开一道口子,血液汩汩流出,滴到冷画汀口中。
风墨眼中的泪水几乎喷涌而出,他慌乱地摇头:“哥,小墨今世好不容易才将你寻到。”
“正因如此,我今世才无遗憾。”执诺微微一笑,脸色愈加苍白,“我是医者,游历江湖,救人于生死之间全凭个人意愿……常炼百药,尝百草,种种奇毒已对我无用,血液自然是救死扶伤之良药。”
说罢便重新放到轩辕皓戈口中,眼泪刷的落在轩辕皓戈衣袖上。
“轩辕皓戈,你听好了。我执诺不慕权贵,虽说将生死看淡,但今日救你一命,你便是欠我一个人情,虽说我不似古蛊那般事事要求等价交换,但仍令你此后七年,护倾儿周全,若令其伤心,咒你死后尸骨无存。”
执诺有气无力地说道,眼底却是冷光乍现,流影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公子相救。”
“哥……”风墨也抬手擦擦眼睛。
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冷画汀忽而从沉睡中醒来,硬撑着将执诺穴道封住,继而缓缓闭眼,倒在轩辕皓戈身上,喘着气。
“我说过,不用你保护。”
“我也同样说过,别怕,会有办法。”
执诺苦笑着摇摇头,虚弱地倒在地上强撑着。
“哥。”风墨上前,紧紧抱着执诺,将纱布一层层地缠住他受伤的手腕。
韩笑面带喜色,匆匆忙忙地合上门跑进来,一看这副哭哭啼啼地模样,心中不禁一惊,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这……可是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戏份?”
未料风墨冲他吼道:“哥哥快死了!”
韩笑手中的拂尘猛然掉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后,他慌慌张张地跑来,看见风墨将地上的药瓶捡起,倒出一颗来放进执诺口中。
“哥,吃下去……”风墨哄着,泪水流满了执诺一脸。
“他……蛊术可是对他无用?”
冷画汀微微喘气,感觉腰上一紧,原来轩辕皓戈已醒,将头埋在她颈窝,点点头。
“执诺……你……”冷画汀捂着嘴,泣不成声。
“轩辕皓戈……的……他因与古蛊交换痴情移魂蛊,已成无泪之人,如今可算自毁双目,也要为你流下两滴血泪。轩辕皓华事事护你,等你几年仍不放弃,死时仍唤你的名字。我执诺只是丢了些血,又算得了什么?”
执诺云淡风轻地笑,面色更为苍白无力,合眼倒在风墨怀里,微微吐着气。
“可…可你给了成全。”冷画汀抓着轩辕皓戈的手,心如刀绞。
一个男人,为她险些丢了性命。
一个男人,为她不惜毁了双目。
一个男人,为她甘愿废了时间。
她不知是悲还是喜,这等chong爱,令她如何承受得起。
“皓戈…”
冷画汀转身,将素手抚上他紧闭的双眼,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轩辕皓戈深知她要说些什么,微微一笑,抬手抓住她的手,摇摇头:“没关系,不疼的。”
“流影,快去准备些补血之物,为执诺公子疗伤。”
轩辕皓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威严地说道,身后的流影起身,晃荡了一下,点点头,拱拱手离去了。
韩笑如释重负,蹲在执诺面前,一脸关切地询问风墨:“小墨墨,执诺公子可是无碍了?”
“想必是的,脉相平稳了许多,只是因缺血而有些发虚。”风墨淡淡地说道,看着他手上的手腕,心里无味杂陈,正踌躇应做些什么时,却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来。
他错愕地抬起眼,忽而发觉韩笑的桃花眼里盛满了浓烈的关切和些许笑意。
他正为风墨擦去残余的泪水,微微一笑:“小墨墨,别哭啦。哭的我心肝都要碎了。”
冷画汀干咳两声,吐出一口污血,几只蛊虫瞬间飞灰烟灭,她似是无意地问道:“风墨,王的双眼,可能治愈如初?”
风墨一愣,拧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左右思量如何回答之时,却见奄奄一息地执诺微微动弹了下,苍白嘴角扯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意。
既而,他缓缓地点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你想要他复明,我便令他重见天日。
风墨心里猛颤,仿佛地动山摇一般,他低下头,刚想询问,却见执诺看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
风墨轻声叹息,却抬手轻轻缚住他的双眼。
他不懂,为何轩辕皓戈与哥哥要为一个女人倾尽所有。
为何轩辕皓戈不能流泪,却因她的一句话,而活生生自毁双目,流下两行血泪。
为何执诺与轩辕皓戈无亲无故,却同样因他的一句话,要用自己的双目与轩辕皓戈交换。
兴许流影说的没错,她冷画汀的确是个妖女,能令众人因她的一句话倾尽所有!
兴许也正是如此,她才有资格许下那样恶毒而自私的誓言:
来世,宁我负人,毋负我。
大约过了几日,冷画汀日日守在执诺身旁,见他气色好了些,才放心下来。
韩笑更是与风墨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与他一同熬药端药。
轩辕皓戈被风墨取了白布缚住双眼,每日坐于亭中,或是听冷画汀为他读文书,或是听冷画汀抚琴,或是听冷画汀与韩笑等人调笑不已。
每每韩笑肆意调*戏冷画汀之时,轩辕皓戈总会假装生气地呵斥,而韩笑,总是不在意地笑嘻嘻说道:“娘娘那么好看,若是只属于你一人,岂不可惜?”说罢迎面瞧见一个茶盏直击自己面门。
今日清晨,白雪茫茫,寒风夹杂着雪花将整座王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浅色的云朵堆积在一起,随意的在空中傲游。
冷画汀将一碗汤端给轩辕皓戈,韩笑笑眯眯地将碗接过来,一勺没一勺地送到轩辕皓戈嘴里,一边喂一边流口水。
只因轩辕皓戈平生冰冷的脸此刻难得有了一次温柔的神色,连锋利的轮廓也难得的柔和起来,越发显得丰腴俊美。
韩笑正是冲着这轩辕皓戈每日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赶在他恢复视力之前迅速占便宜。
冷画汀坐在一旁,亦是不动声色地笑,如今她也恢复了倾颜的容貌,如画的眉眼越发显得妩媚动人。
韩笑回头看着,越发陶醉起来,却听轩辕皓戈淡淡地笑道:“画儿,可是下雪了?”
冷画汀一愣,回头看着飞雪漫天的姿态,嘴角微微翘起:“是啊。白茫茫的,很美。”
“那也不如娘娘您美。”
韩笑急忙接话,却冷不防将调羹一歪,药汁尽数洒在轩辕皓戈的锦袍上,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顿时变成了灰白色。
可轩辕皓戈却没有多大的反应,韩笑思量着兴许是轩辕皓戈并没感受到,或是碍于对冷画汀的爱,舍不得训她。
正暗暗窃喜之时,忽闻轻飘飘的声音慢吞吞在耳边漂浮。
“韩笑,届时将寡人的袍子洗了。”
“为何?又并非小的洒了汤药。”韩笑扁着嘴,一脸委屈地说道,却听见一句十分欢快的声音高亢无比。
“呀,小笑,你怎么把药撒到陛下的袍子上了。”
流影淡定的走进来,腰间配剑微微作响,冷画汀的笑容顿时咧成夸张的形状。
韩笑立刻将整碗药向流影泼去,流影一愣,微微闪身,那药便哗的一声落在地上,雪变成了暗黄色,几腾热气过后,迅速凝结成冰。
“韩笑,欺君之罪应怎样罚来着。”
轩辕皓戈伸手,将一旁狂笑不已的冷画汀揽进怀里,低声说道:“画儿,我好像再看见你吃雪的模样。”
冷画汀一愣,继而淡淡的笑着:“好。”
说罢便松开他的怀抱,拿起一个碗绕过可怜兮兮的韩笑,猛地跑到雪地里,寻了些干净的雪团,放到碗里面,又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缩进他的怀里,笑盈盈的举起手里的碗。
“嗯……陛下不是受伤了吗?就不要吃这些冷的东西了。小的给代劳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