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果然看见如画的倾城之影,清丽优雅,微微一笑仿佛世间均被洗涤得清爽。
倏而,清风拂过,那张似兰般清丽脱俗的容颜如同清涟扶风,涟漪圈圈,继而一张清丽却不失妖媚的脸,顿时浮出水面,柔柔地笑着,挽袖一舞,恍然间倾覆了天下。
她声声唤道:“皓戈,皓戈……”
“我在,我在这里。在这里。”轩辕皓戈急忙擦擦干涩通红的眼眶,紧紧地握*住倾颜的手,心里仿佛被人抓皱了,又如同一张纸被水浸湿,随后风干留下淡淡的褶皱。
“皓戈。”倾颜的声音哽咽起来,慢慢地将眼睛睁开,泪眼朦胧间,轩辕皓戈锋利的轮廓愈加清晰。
“画儿,画儿你……你醒来了?”轩辕皓戈见她美目微睁,立刻取了一壶茶,王茶盏里续了些水。
将倾颜扶起,揽在怀里,将茶盏靠近她嘴边,却见她微微将头一偏,冷声问道:“为何要唤我画儿?”声音嘶哑,不复昔日清丽。
“因为……”轩辕皓戈急声解释道,却见她微微勾唇,笑得苍白:“因为前王后名字里嵌个‘画’字,不是吗?”
轩辕皓戈将茶盏按在她唇上,低声说道:“你想多了。冷画汀不过犯了宫规,不堪受辱自杀。一个弃后,怎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无事提她做什么。”心里下意识地陷下一个角落,眼睛里涩涩的,却是无泪。
――冷画汀不,过犯,了宫规,不堪受,辱自杀。
“原来,这便是你心中的我,”倾颜一声不吭地喝着水,却闭眼暗自想着,“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举无轻重的存在。”
――一个,弃后,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没想到,自己竟还是步了母亲的后尘。
是啊,旧人,哪能比得上新人?
一啼一笑,一颦一怒,均是新人才应有的风情。
这般风情,哪是旧人所能比得上的?”倾颜暗自想着,轻轻推开轩辕皓戈,辗转翻身睡在塌上,兀自合了眼,低声说道:“你暂且出去吧。我想再睡个片刻。”
“好。”轩辕皓戈颔首,将她抱在塌上,掀起薄毯将她包个严严实实,又轻手轻脚的放下罗帷,轻轻舒口气。
转身却并没出屋,而是命人搬来文书桌案,放在外侧。一切就绪,却是并未发出丝毫声响,轩辕皓戈挥挥手,拿起狼毫滚满墨汁,铺上上好的宣纸,看着伏于罗帷之下的女子,在纸上挥毫泼墨。
“你还认得我?”风墨挑眉,扫一眼韩笑,微微转目,看着面前弹琴的男子,微微一愣,眼里却是片刻的惊诧。
冽影看见执诺,拱手作揖道:“冽影参加执诺公子。”
执诺双手不离琴,微微合眼说道:“冽影大人?怎不见流影大人。”冽影微微一愣,故作轻松:“公子说笑了。流影大哥早已离世。”
“离世?那你还这么高兴。”执诺淡淡地说道,抬手猛地抚琴,顿时四周空气猛颤。
“你……是执诺?”风墨走到执诺面前,蹲下看着他,抬手制止了欲上前的韩笑。
执诺点点头,微微睁开眼,手下琴声一颤,韩笑在一旁抱着胳膊笑道:“嘿嘿,如何?我们风墨可是与你很像,白日之时,将你认错并非我意吧?”
执诺愣愣地看着风墨,长发如墨,眉目清秀,仙风傲骨,身形气质甚至是容貌皆与自己无异,只是这长发颜色与自己相异罢了。
“对,执诺。”执诺淡淡地点点头,可琴声却颤得厉害,不似声音般四平八稳。
“执诺公子先前住在何处?”风墨紧紧地盯住他。冽影恰好可以将韩笑拉至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笛交与韩笑,轻声开口:“这是一年前王赏赐给我的,我平常不善音律,想必你是风雅之人。这玉笛,也恰好随个懂它的主人。”
韩笑mo着这玉笛,见它通体碧透,触手升温,便知是上等货色。于是十分不客气地将它塞进自己怀中,随后兴冲冲地跑回风墨身边守着。
“无情谷。”执诺见琴声越发低颤难以入耳,索性放平手指,将双手插*进袖子里,抬头看着这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的男子。
“那……封绔大夫与执诺公子又是何关系?”风墨眼神略带急切,眼巴巴地看着执诺。
“自是家父。”执诺抬眼,感觉风墨眼神更是亲切,不觉抬手抓住他的胳膊。
“哎哎,说就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执诺公子,请你放开风墨墨!”韩笑见了一急,急忙上前拉开执诺的手。未料风墨将长袍一甩,跪在檐上,铿锵有力地说道:“小弟执墨,拜见兄长。”
“你……便是执墨?”执诺心中一惊,眼里的喜悦一闪而过。
“是啊!哥哥,小弟十岁随父亲出谷,寻灵药多萝草,以救治母亲。可在安溪城灯会之时无意走失。时隔已有十年之久。哥哥与小弟,相差不过六岁,彼时正与鸳儿姐姐打得火*热。唉,鸳儿姐姐呢?”风墨看着神色忽喜忽悲,不觉有几分奇怪,环视四周,韩笑与冽影均是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因冽影带着面具,故没有韩笑的表情夸张生动。
“你可是在说谎!一个十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时隔十年仍能记得这些?还记得十分清楚,若不是提前背好了,怎会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冽影环xiong,点着脚,充满戒备的看着风墨。
“我相信小墨!”韩笑抬起下巴,傲娇地站在风墨面前。
冽影抬起头,两只手指缓缓摩挲着下巴,微微一笑:“小笑,你不是唤他风墨墨吗?”
“要你管?我唤我家风墨什么,用你管?”韩笑挑眉,挑衅般地对冽影说道,冽影momo鼻子,站在房檐边上俯视整片王宫。
“可有信物?执墨从小聪慧,两岁便识字,三岁便可读四书五经,五岁便知医理。若是十岁,想必记得这些也是在常理之中。”执诺淡淡地说道,双手仍是不住地颤抖。
“信物自然是有的。父亲的琉璃玉佩。”风墨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好的玉佩来,晶莹剔透的玉佩盈盈地反射着月光,流光溢彩,上面刻着鲜明的“封”字。
执诺慌忙接过玉佩,连风墨的手一同握在手心,险些喜极而泣:“你当真是执墨!”
韩笑冲冽影抬抬下巴:“如何?”冽影撇撇嘴:“这亲认得太无道理。”
“有无道理也不是你这个外人所能点评的。”韩笑嘟囔着嘴,低头看着风墨和执诺,顿时感觉两个相似的尤物美貌绝尘,十分晃眼,便坐在瓦上,仰着身子看寥寥无几的寒星。
“小笑,你怎么总是针对我?”冽影疑惑的看着韩笑,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伸出手拨拨他的衣服。
“少自作多情。”韩笑突然嘣出这么一句,令冽影顿感无话可说。
“小墨,后来你去了何处?”执诺将风墨拉至身边,令他坐下,风墨将玉佩收入怀中,笑意盈盈地看着执诺,说道:“嗯,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卖进了青*楼之类的地方,还去要过饭,当过杂役。呵呵,随后因从小学些字,便在这风雅楼落了脚,一呆便是五六年。”风墨神情平淡,对执诺微微一笑。
执诺拍拍他如玉的手,无奈地说道:“小墨,想不到这十几年来你竟受了那么多苦。放心,今后哥哥会照顾你的。”
“哥哥,鸳儿姐呢?她怎么没与你一同前来,而且,你为何会在这里?”风墨先是无所谓地笑笑,继而询问无情谷的事情。
“鸳儿……”执诺瞳孔里渲染一层悲伤,晕染开来竟在眼眶开出红色的胭脂,“她,死了。”执诺抬起手擦擦眼睛,甚是平淡地笑笑:“有一日,她趁我远处,便与古蛊学习蛊术。本来我是打算回骨便与她成亲的,怎奈回来后却见古蛊之妻的墓碑,而她,则是因为制蛊失败而被万虫噬尸而死,死了。倒也无牵无挂。”执诺转脸,对风墨扬起淡淡的微笑。
“要我说啊,你们所说的鸳儿是罪有应得。背叛了原来的爱人,跟了自己师父,万虫噬尸算是便宜她了。哼。”韩笑不知从何处捡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翘着二郎腿仰望天空。
执诺没有言语,而是微微合眼,琴声如同流水,虽是流畅,却也清凉微寒,透着淡淡的忧伤。
风墨瞪了韩笑一眼,韩笑撇撇嘴,将嘴里的草吐出去,冲冽影翻翻白眼:“我才不吃草!以后别给我寻草了。”
缓缓的琴声随月光流泻,执诺雪白的长发随风舞动,竟与风墨的墨发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倒也鲜明,风墨在执诺身旁盘膝而坐,抬起胳膊撑着腮邦,随琴声哼着调子,良久……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哥哥,此次你来这里,是为了颜妃吧。”
执诺没有抬眼,眼梢兀自流下一行眼泪,他淡淡地说道:“是。我爱她。她与鸳儿很像。”
“可当初她在风雅楼之时,却是妖娆妩媚,风情万种。”风墨淡淡地说道,有几分疑惑。
“那不是真正的她。她去那种风月之地,寻得不过是片刻繁华罢了。”执诺左右思量着为她寻了个开脱罪名的理由。
想着是在骗他们,或是也在骗自己罢了。
“呵呵,是吗?每次都见她大醉而归,喝得醉醺醺地便倒头睡在chuang上。”韩笑歪嘴说道,一副无所谓不理解的模样。
“大醉?”执诺眼里变得愈加复杂深邃,韩笑点点头:“这还不算奇怪,奇怪之事则是她时常只喝葡萄酒。唉,这种西域的供酒哪里有呀,每次都要花费许多银子。我看着都心疼。”韩笑挠挠脑袋,扭头扯住风墨的衣角,往上亲昵地蹭着。
“这……大抵是没有见她这样。许是前世之事勾起了她的……”执诺还是模棱两可地为她开脱,尽管心里已十分不愿承认她已经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