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秧冲口而出:“不要!”
叶纷飞望着她:“不要再用你那缺钙的不坚定意识来思考问题,我只问你,在我和风蚀凉之间你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叶未秧怔住。
这是什么问题。简直就像在问我吃饭重要还是考大学重要?当然是吃饭重要,不吃饭我怎么去考大学?可是,吃饭只是我的必须,不见得是我的爱好,而考大学,那是我的追求!
她顿了顿,自以为很有技术性的回答:“我会选择哥哥,但那是因为,在我心里,哥哥比爱情重要。”
叶纷飞熄灭了烟头:“你想跟我强调什么?哥哥只是哥哥,永远不要妄想僭越?很好啊,既然哥哥比爱情重要,那你就为了哥哥,放弃你那所谓的爱情吧。”
叶未秧呛了一口,再努力想了想,试图讲条件:“那……我要是答应你不和他谈恋爱,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我不去美国……”
叶纷飞很干脆的回答:“不可能。斩草要除根。”
叶未秧奔泪,总是这样,任何妥协的余地都没有,我之所以形成今日这种懦弱的性格,都是因为长期在你的独裁统治之下生活的原因!
叶家未秧,要学会维护自己的权益了,一定要学会,否则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将上下而欺负我!
逃!我就再次逃给你看!
正门是走不了的,叶纷飞一方面为了防止费城熙的人,另一方面似乎也已经预料到她会逃,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还请人全天候盯着她。
叶未秧每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总是不到十分钟就灰溜溜被人盯回来。
走窗户呢?26楼,这里是26楼!
风蚀凉打电话过来:“我是不是只是你的名誉男友啊?人家牛郎还能一年见一次织女呢。”
叶未秧灵机一动:“你有没有办法买通我家楼下的住户,让我从阳台上逃下去?”
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然后编成麻花状,从阳台上顺着爬下去,风蚀凉就在下面接着她。
两个人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的艰难而刺激的见面,顿时觉得分外珍惜,似乎不拥抱一下就不足以释放这一刻的欢喜。
两人那样充满期待的望着,风蚀凉抬了抬手臂,却还是觉得别扭,干咳一声:“我……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叶未秧不由稍稍有点失落,若是叶纷飞,早就把她拥到怀里了吧。
风蚀凉带她去的,是那个赛车的地下俱乐部。
通常都是选一段人少的山路,有三辆以上就会开一场比赛。
比赛前把钱都下到一个饮料架上,回头赢者就会在喝饮料的同时把钱塞进口袋,潇洒气派而不着痕迹。
这次算是多的,竟然有六辆。
叶未秧久违了这种速度和激情,看着驾驶座上那张朝气蓬勃的脸,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风蚀凉不负她的期望,一路赶超,一举夺魁。
然后颇有王者风范的拿出录音笔:“今天是寡人第七次获胜,身为目击证人,你不想对我说两句吗。”
将录音笔递给叶未秧。
叶未秧轻轻嗓子,有点不自在的说:“你……好厉害。”
风蚀凉拿回录音笔:“她说的很好,一语道出所有被我击败的人的心声。”
叶未秧笑着锤了他一下。
风蚀凉没有直接回去,而是顺着山路一直开到山顶,叶未秧稍微开了点窗,立刻感受到从未得到过的释放感,忍不住打开天窗站起来迎着风闭上眼睛。
风蚀凉笑望着她,大声喊:“外面冷!”
果然是越到山顶越冷,叶未秧关上天窗的时候,手脚都已经冰凉了。
叶未秧沉醉的说:“真好。”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叶未秧不由飘飘然感慨,原来我也是个性本爱丘山的人。
看来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陶渊明。
风蚀凉递过来一瓶饮料:“现在还敢喝我给你的东西么?”
叶未秧抿嘴一笑,接过来一口气喝半瓶。
风蚀凉却猛的急刹车,她顿时呛到,水撒了一身。
风蚀凉急忙拿面纸过来帮她擦,一边温柔的说:“有只动物刚才,不好意思,你都湿了。”
那水大部分洒在她胸部,叶未秧脸红:“我自己来。”
风蚀凉想了想:“把衣服脱了吧,我车上还有件外套。山上冷,你等下要感冒的。”
叶未秧脸更红了:“没关系的。”
忍不住在心里想,他……这是想传达什么意思呢……
风蚀凉却将车停在一边,打开车门站出去:“你在里面换。”
好吧,跟我装谦谦君子。
快到山顶的时候,风蚀凉再次将车停在一旁:“我们跑上去吧。”
叶未秧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他拉着开始跑,一路连呼带喘的到了山顶,果然是一番别样的清爽和不羁。
城市被抛在自己的视野远处,只剩小一片渺小而无能为力的灰暗。
一种可以置身于一切凡尘俗世之外的豁然冲击着叶未秧的每一个毛孔。
叶纷飞的圈禁,叶纷飞的呵斥,叶纷飞的爱抚。
叶未秧不由苦笑,他已经成了自己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所在了吗。
风蚀凉看着她,喘着气:“喜欢吗?”
叶未秧连连点头:“喜欢。”
风蚀凉看着她不适合奔跑的凉鞋:“脚疼吗?”
叶未秧动了动已经磨破的脚后跟:“还好。”
风蚀凉顿了顿:“应该是疼的吧?”
叶未秧急忙摇摇头:“真的没事。”
风蚀凉迟疑一下,有点不自在的说:“如果疼的话,待会儿……我背你下去。”
叶未秧立刻心如小鹿:“有……有点疼……”
风蚀凉,你终于肯放开一点了。
叶纷飞接到那段录音的时候,叶未秧正在梦海徜徉。
嘴角挂着合不拢抹不平的笑纹,一直幸福到睡梦的最深处。
兴奋和劳累是成正比的,她玩了一天,一到家洗个澡就早早上床了。
和风蚀凉互发着睡前短信,大表今日之见如沐春风,恍如前世姻缘重现之类的话,压抑着满的快溢出来的情思,躲在风雅之后的肉麻。
殊不知风蚀凉一边回她的短信,一边将他们今天的对话全部传到电脑上,然后编辑,然后还发给了叶纷飞。
那孩子原本每次比赛带着录音笔,是为了记录自己胜利的一刻。
然后今天正好和叶未秧一起,便想把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记录下来好了。
却在电脑上听着听着突然来了灵感,稍加改造,将他们之间的对话编辑成了另一番风味。
编完之后简直觉得自己是天才,不发给别人听听似乎就荒废了自己的才能。
却想来想去发给谁听都不合适,最后想到叶纷飞头上--他,岂不是听这个录音的最佳人选?
少年的目的其实很单纯,少年的行为很简单。
就是点击了一下上传键,再点击了一下发送键。
是以发送的那一刻,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创造力天分里不可自拔。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平心而论,剪辑的效果是真的不错:
先是有急促的呼吸声,然后风蚀凉的声音:“把衣服脱了吧。”
叶未秧羞涩的声音:“我自己来。”
然后风蚀凉的声音:“你都湿了。”
叶未秧沉醉的声音:“真好。”
然后风蚀凉的声音:“疼吗?”
叶未秧腼腆的声音:“还好。”
风蚀凉很期望对方回答的声音:“喜欢吗?”
叶未秧欢喜的声音:“喜欢。”
风蚀凉挑逗的声音:“你不想对我说两句吗?”
叶未秧不自在的声音:“你……好厉害。”
整个过程都加了风的声音进去,以增加事情发生在同一时空的协调感,同时掩盖气息的不均匀。
少年不知道,自己这一充满恶作剧灵感的行为,在叶纷飞的世界点起了多大的火。
那个以冷静和超分析能力著称的叶纷飞,在那一瞬间丧失了一切判断能力。
听完站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泛着可怖的血丝。
几乎是冲进叶未秧房间,猛的掀开她的被子,将梦中带着笑意的她一把揪起来:“叶未秧,我真是小看你了!”
叶未秧迷迷糊糊被如此暴力的对待,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想难道他发现自己偷偷逃出去了,急忙结结巴巴说:“哥,我再也不会了……”
叶纷飞一听她亲口承认,更是悲愤到极点,将她狠狠按在枕头上:“你根本就是自愿的吃那些药的吧!说什么他逼你喝的饮料,说什么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你后来跟警察说的话才是实话对不对!”
叶未秧不明所以:“我……我没有……”
叶纷飞已经愤怒的无法自控,怒吼到:“你不是想知道你神志不清那段时间我对你做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叶未秧在这一刻只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这么做了。
身体已经像不是自己的了。
这个人是叶纷飞。
一直以来,视她如掌上明珠的叶纷飞。
她纵然曾经无数次担心过这个局面,但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不舍得的。
就像自己纵然会恨他,会咒骂他,但一旦想到他会有什么不测就会提心吊胆坐立难安一样,她坚信,他也一样对自己的心疼大于一切。
就算是逃离在外,都还是忍不住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没事。
就算是刚刚被他吻,都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而他却不是。
他可以突如其来的,就这么残忍,这么残暴的对待自己。
不想挣扎,也不想求饶。心里只是狠狠的说,叶纷飞,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了。
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精神去忍受。
眼泪泉涌不止,任何话语都无法表达这种难受,只有在心里默默的喊:“让我死了算了。”
他惊异的望着她:“秧秧?”
叶未秧还处在一个意识死机状态,不明白他惊讶在何处。
叶纷飞似乎突然清醒过来的样子,愧疚的击额:“我浑了!竟然被这种小伎俩给骗了!”
叶未秧拿眼睛瞪着他,还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叶纷飞手指发颤的帮她拭泪,嘴里不住的说:“我错了,对不起秧秧……我错怪你了……”
叶未秧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什么意思?”
搞什么?把人弄成这个样子之后的说法竟然是错怪人家了?
你这种惩罚措施有什么法律依据啊!
叶纷飞轻轻把她抱起来,抱到电脑前坐下来,给她播放风蚀凉发过来的那段录音。
如果说刚才是心碎,那么现在,就是心死了。
叶未秧无声的落泪,那个人……还是如以前一样的表面腼腆,内心极端么。
那样的欲言又止,那样的欲抱还休,竟然都是装的么。
竟然都只是为了这段录音,积累素材的么?
从头到尾,他想要的,除了报复叶纷飞之外,就再无其他了么。
叶未秧起身,赤着脚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