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皓呢?南皓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年轻的皇上南临在凤仪宫的大殿中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殿门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南临抬起头,见曹文清已经在自己面前跪下,劈头问道:“南皓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前来?难道你没有把朕的圣旨告诉他吗?”
“郡王,郡王,郡王他,他被太后请去喝茶了……”
“母后?”南临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面色黯淡了一下,挥挥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此事,不必对任何人提起。”
“奴才知道了。”曹文清一边说,一边退到殿角处站立。
“皇上,皇上,”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从内殿奔了出来,“怎么了?”南临紧紧地盯站那个宫女。
宫女曲膝跪下,嗫嚅着说:“娘娘,娘娘昏死过去了……”
南临只觉心中猛然一窒,掀开帷幕直冲入内殿,只见躺在床上的公孙佳然面如白纸,已然昏厥过去,一旁的御医正在施救。
“佳然,你不要这样就离开,不要,朕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还没有见到南皓呢,他也一定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佳然,然儿,醒过来,朕求你,醒过来啊……”南临说到这里,已是语声哽咽,间杂着丝丝暗哑,冰凉的泪珠一颗颗滚下,滴在公孙佳然莹白的面庞上。
“皇,皇上……”公孙佳然微微地睁开双眼,看着坐在自己向旁的南临,“皇上,南皓,南皓呢?”
“朕已经,派人去请了,可能,可能在路上耽搁了。”
公孙佳然忽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也罢,见不到,也罢,见不到,也有见不到的好处,许是我们,今生真的无缘……”
公孙佳然说着,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夺目而出,沿着她白皙的脸庞缓缓淌下,南临心中一阵刺痛,握紧她的手,宽慰她道:“你不用担心,我再叫人去请。”
“不,不,不用……”公孙佳然挣扎着说出几个字,就又一歪头晕了过去……内殿中立即一阵忙乱。
“皇上,皇上,这是太后派来的老嬷嬷甄娘,据说,是宫里的老手了,皇上您看——”
南临抬起头,于昏黄的灯光中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低眉敛首的宫女,放下公孙佳然的手,走到那宫女面前,低声喝问道:“你可有把握?”
那宫女不惊不惧,沉声道:“倘若皇后和皇子有事,奴婢愿随葬!”
“好!朕就把还没出世的皇儿和皇后交给你,朕告诉你,倘若你能让皇后平安渡过这一关,朕会赏你万金,但是,倘若你不能解朕这燃眉之急,朕将夷灭你的九族!”
那名叫甄娘的宫女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冷静,仿佛如寒潭之水,竟不起丝毫波澜,她静静地道:“回皇上,奴婢是罪臣之后,早没有九族了。”说毕,竟不再看南临,径直走向金丝软床,将手伸入褥中。
南临心中蓦地一寒,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怔怔地看着甄娘,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低声喝命宫侍道:“看住她,倘若有事,就地处决!”
宫侍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南临这才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寒意直侵入五脏内腑,遂伸手朝自己的领口处一摸,才惊觉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湿!
南临站起身,走出内殿,直走到殿门处,看着殿外那依然在奔泻不止的雨线,沉声道:“朕可是天子啊,苍天,就让朕以天子之尊,向你祈求佳然的平安吧,倘若你真能让佳然平安生产,朕愿……”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东方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异的红光,让他怔在了那里——那是什么?
像是一个惊天的秘密就要被揭开,一瞬间,雷声、雨声,风声,檐下杂乱的铃声,还有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沉闷的钟声,刹那间将南临还未说完的话给全然淹没了……
内殿的帷幕上,影子重重叠叠,杂乱纷复,甄娘沉稳地发号施令,一切,开始井然有序起来。
甄娘的手一次次地伸进被褥之中,又一次次地带着满手的鲜血伸出,清洗完污物之后又伸进,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躺在床上的公孙佳然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甄娘沉声在她耳边低语道:“皇后,再用用力,奴婢会帮您的,您和小皇子都会平安的,你可一定要撑住!”
声声巨雷忽然如战鼓一般在空中炸响,风,一阵比一阵更猛烈了,刮得御花园中的一切摇摇欲坠。
凤吟宫中,绯娘正坐在桌边,端起一盏茶放在唇边,她揭开盖子,缓缓地吹着水面上的浮叶,正待将茶水抿入口中,一个小宫女忽然急匆匆地冲进殿中,绯娘的心蓦地一阵急跳,手微微一抖,茶盏“砰”地落地,四散飞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