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然，你找我什么事？”
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南临就高声喊道，语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兴奋。
公孙佳然背对南临站着，心里不停地思量着该如何对他开口。
“公孙佳然，你怎么不说话？”南临终于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公孙佳然“呼”地转身，直直地看着南临，道：“今天我请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南临一看她慎重的样子，也不由收起笑脸，道：“什么问题，你问吧，我如实回答就是。”
公孙佳然从怀中掏出那块莹亮的玉佩，拿在手里，定定地看着南临，道：“皇上曾经说，这块玉佩，代表的是你的姻缘，而你却把它送给了我，我想问问，这是为什么？”
南临拿过那块玉佩，放在手里掂了掂，道：“老实说，如果皇上不说，我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所以，从一开始，我的确是逗你玩的。”
“那你知道以后呢？”
南临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公孙佳然，语音忽然变得极轻极柔。他伸手在公孙佳然的鼻头一点：“小傻瓜，你说呢？”
公孙佳然的脸“腾”地红了，她一把挡开南临地手，道：“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你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
南临唇边满是玩味的笑：“我有岔开话题吗？小姐，我看岔开话题的是你，不是我耶！”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现在再问你一个问题。”
“好，我听着呢，你说吧。”
公孙佳然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极细：“我现在想问，如果我要你，向皇上请求把我赐给你，你答不答应。”
南临一愣，不由失声笑起来，看着公孙佳然的眼神更加幽深：“小丫头，原来你已经等不及了啊。你既然已经等不及，那干嘛不亲自去跟皇上说呢？”
公孙佳然狠狠地瞪大双眼：“敢情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那算我今天什么都没说，我这就走！”说毕转身拔脚就走。
南临上前一步，拦住公孙佳然：“怎么？你还真生气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皇上才将你从玉春院调入凤吟宫偏殿，你今后既用不着洗衣，也用不着浇花，不是很好吗？你怎么还……”
“我想出宫！这理由总够了吧？”公孙佳然气哼哼地说。
南临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原来这样啊，那好，明天我就去跟皇上说，请他许我带你出宫便是！”
公孙佳然将头一扭：“我不是出去一时半会儿，我是想，永远离开这儿？”
“为什么？”
“我不喜欢这儿！”
“哦？！”南临玩味地看着公孙佳然，绕着她走了几圈，“你就是为了要出宫，所以才让我去请求皇上的？”
公孙佳然终于恼了：“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
“好！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南临拉起公孙佳然的手，嘻笑着说，“我这就去禀报皇上，好了吧？”
公孙佳然推了南临一把：“你不要老是这样嬉皮笑脸的好不好？让人家心里看了不踏实。”
“怎么不踏实了？要不，我去请求皇上为我们赐婚？！”
“不跟你说了！”公孙佳然一把推开南临，“不过，在去见皇上之前，我要你先去见见我娘。”
“你娘？”南临眼里浮起一丝疑惑。
“是的，你一定要先见见我娘，把我们的事说给她听，然后再去回禀皇上，”
“怎么？难不成你娘比皇上还大？还管到这上头来了？”
公孙佳然把脚一跺：“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
公孙佳然拉起南临，径向清芫院而去。
他们走进清芫院时，绯娘正在园子里整理青菜，公孙佳然走过去，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绯娘抬起头来，南临失声叫道：“你，你不是那日我在这院中看到的女官吗？原来你是……”
绯娘抿了抿鬓发，敛眉施礼：“那日绯娘冒犯王爷了。”
南临忙摇手道：“哪儿的话，你既然是公孙佳然的娘，就无须如此多礼，我们先到屋里坐坐吧！”
三个人一起回到屋内，绯娘擦净桌椅，对南临道：“王爷，请将就一下吧。”
公孙佳然朝南临呶呶嘴，南临会意，站起身道：“今日前来，本王是想问问，如果本王将公孙佳然姑娘接出宫去，不知绯娘你意下如何？”
绯娘面色不改，沉默片刻道：“绯娘倒没什么意见，绯娘只是想问问，王爷对小女到底如何？”
南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侧头去看公孙佳然，公孙佳然一愣，忙道：“娘，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王爷，王爷自然是没有恶意的……”
“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他接你出宫，是出自真心呢？”
公孙佳然咬咬牙：“娘，我这里有王爷送我的玉佩，可表王爷对我的真心。”
“玉佩？”绯娘疑惑地看着公孙佳然，“那好，你就把它拿出来，给我看看。”公孙佳然将玉佩从怀中取出，递到绯娘手里，绯娘一见玉佩，脸色忽然大变，她定定地看向公孙佳然，道：“这块玉佩，真是王爷送给你的？”
公孙佳然不及回答，南临已然答道：“是，这玉佩是我亲自送给公孙佳然的。”
绯娘侧过头，盯着南临看了半晌，忽然幽幽地道：“真像，真像，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南临和公孙佳然都奇怪极了，一齐问道：“像什么？”
绯娘又道：“小王爷，这块玉佩可是你母亲给你的？”
南临一愣，道：“是啊，这块玉佩是皇上特地赐给先父，先父转送给我母亲，后来母亲又给了我。”
绯娘的脸色微微黯淡，又道：“那你母亲曾经告诉过你它的含义吗？”
“含义？”南临不解地摇摇头，“什么含义？我不明白。”
“先吴王妃一共有几个孩子？”
“三个，我母亲亲生的，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那你母亲为何单单把这块玉佩给你？”
南临愣住，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块玉佩虽然珍贵，但是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他一向认为，父亲母亲的东西，他们愿意给谁就给谁，谁也管不着，却从来没有细想，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所以他凝神片刻，只得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单单把这玉佩给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这块玉佩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绯娘沉吟半晌，将玉佩放在桌上，道：“那你母亲，从一开始就是吴王的王妃吗？”
南临一时间愣住，然后脸上隐隐地浮起一层怒气，强自忍耐道：“你这是什么话？”
绯娘忙道：“我不是诋毁你娘，我只是想问问，你清楚你娘的事吗？”
“我娘就是我娘，我娘告诉我什么，我就相信什么，至于其他的流言，我一概不信，也不想去听！绯娘，我希望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今天来，并不是想听你谈论我娘，只是想听听你对我和公孙佳然的看法。”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小王爷，刚才绯娘多有冒犯，请小王爷见谅，至于公孙佳然跟小王爷出宫的事，我看，先暂缓一下吧，有些事，我想和公孙佳然再商量一下。”
南临和公孙佳然同时变了脸色，“娘！”公孙佳然有些着急地喊了一声，绯娘瞪了她一眼：“怎么？还没有出宫呢，就不想听娘的话了吗？娘说暂缓，那就暂缓。”然后绯娘站起身来，向南临深施一礼，道：“王爷，今儿个耽误你了，我们这荒殿僻阁的，不方便招待王爷，王爷请先回王府，容绯娘和公孙佳然再商量一下。”
南临脸上微微浮出一片薄怒，将衣袖一抚，冷哼道：“我这就走，那你们好好商量商量，过些日子我还会再来的！”
待南临走出院子，公孙佳然忙一把拉住绯娘的手，急道：“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嘛？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况且小王爷来这里一趟不容易，他本来已经答应我，立即去向皇上禀报……”
“不行！”绯娘的脸色忽然间变得一片惨白。公孙佳然大惊失色：“娘，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你不能跟小王爷一起出宫，更不能让他去请皇上把你赐给他，不能……”
“为什么？”公孙佳然心里的疑惑如翻江巨浪，打得她的胸口阵阵闷痛。
“没有为什么，”绯娘捂住自己的胸口，神色黯淡地看了依然静静地躺在桌上的玉佩一眼，道，“你明日，就去把这玉佩还给王爷，就说你，没有这个福气，如果他不依，你就说，自己愿再回勤思院洗衣服去……”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一点呢？”
“没有什么为什么。”绯娘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佝偻着身子向卧房走去，留给公孙佳然一抹孤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