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宫侧殿,公孙佳然半跪在绯娘床前,低声唤道:“娘,娘,你觉得怎么样了?”
绯娘微微睁开双眼:“公孙佳然,你来了?”
公孙佳然眼中蓄满泪水,紧紧地握着绯娘的手:“娘,公孙佳然不过几日没来,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绯娘也缓缓落下泪来:“公孙佳然,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娘一日不见你,这心里就痛得慌,驸马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出事了,你可一定要告诉娘……”
“驸马府无事,是公孙佳然去了东山皇庙,她想去那儿为韵太妃祈祈福,让太妃你早日康复,皇妹,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公孙佳然正想回答绯娘的疑问,一个浑厚的男声忽然在殿门处响起,公孙佳然忙扶着绯娘半坐起来。
南临将手一摆:“太妃既然病重,就好生养着吧,倘若你不好,皇妹心中自然难受,所以,朕也是天天盼望你能好起来。”
“多谢皇上记挂。”绯娘低低地道了一句谢,又看向公孙佳然,“皇上说的是真的吗?”
公孙佳然点点头,绯娘眼中的泪水缓缓淌下:“孩子,辛苦你了……”“娘!”公孙佳然一时间也不由悲从中来,与绯娘对视着双泪齐流。
南临咳嗽了两声,道:“皇妹还是少伤些心吧,太妃看了皇妹这样子,病益发沉重了,皇妹为什么不说说一些有趣的事给太妃逗个乐子呢?老是这么哭哭啼啼的,太妃的病怎么能好?”
绯娘也破啼为笑地道:“公孙佳然,皇上说的在理,你啊,不妨跟我讲讲你在宫外见到的那些有趣的事儿,也让娘开开心,只怕这病也就好了。”
听绯娘这么说,南临站起身来,道:“朕今儿个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好,朕先去了,过些日子再来瞧太妃,另外,朕今天晚上在太安宫偏殿设宴,请皇妹务必赏脸,朕想好好感谢皇妹这些日子来帮朕的忙,皇妹,你意下如何啊?”
公孙佳然微微地变了脸色,绯娘却道:“孩子,既然皇上盛情相邀,你就去吧,娘的病不要紧的。”
公孙佳然咬咬牙,点头道:“多谢皇上,到时候公孙佳然自会前往,请皇上先去忙吧!”
南临欣然一笑,走出侧殿,公孙佳然扶着绯娘兀自发呆。
接下来的半日里,公孙佳然陪着绯娘说了一会儿话,又亲自服侍她进膳吃药,还给绯娘梳洗打扮了一番,让绯娘看起来格外光彩照人,这才让绯娘重新躺回床上,轻轻地道:“娘,你先躺躺吧,公孙佳然做会儿针线。”
绯娘笑道:“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困倦了,也罢,我先歪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你答应了皇上去赴宴的,千万别忘记了,呆会儿我如果睡着了,你就自个儿去吧,别担心我。”
公孙佳然点了点头,取过一床丝被给绯娘盖上,这才退出偏殿,走到廊上,看着空中那一轮缓缓下坠的落日发呆。
一刻钟之后,公孙佳然再次走回偏殿,却看见绯娘已沉沉入睡,公孙佳然坐在绯娘身边,看着绯娘已经微皱的额头,不由有些悲伤,低低地饮泣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殿中的光影都黯淡下来,公孙佳然趴在绯娘身边,悄悄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佳然感觉一双大手将自己横腰抱起,遂微微睁开双眼,却惊见南临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大惊之下正待挣扎,南临“嘘”了一声,指指床榻,道:“难道你想把你娘吵醒吗?”
公孙佳然忙用手推推南临的肩膀,道:“出去,马上出去!”
南临贼贼地一笑,道:“不是我出去,是咱们俩一起出去。”公孙佳然本欲辩驳,但又怕吵醒了母亲,只得任由南临将自己抱着,出了侧殿。
南临将公孙佳然抱到换衣间里,横放在榻上,双唇便覆了上来,公孙佳然死命抵住他的胸膛,低声喝道:“皇上,您难道忘记公孙佳然对您说过的话了吗?”
南临一惊,气喘吁吁地道:“是的,我记得,朕一刻不忘,可是,可是朕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现在无论朕走到哪里,无论跟哪个女人在一起,眼前晃动的,依然是公孙佳然你的身影,公孙佳然,公孙佳然,朕要你,要你……”
南临一边呻吟着一边就来拉扯公孙佳然的衣衫,公孙佳然大惊,苦苦地低声哀求道:“皇上,您不能这样,您是我的哥哥啊!”
“朕不要做你的哥哥,朕只要做你的男人!公孙佳然,你本来就是朕的,你本来就该属于朕!今天朕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再也不会!你不知道,刚才看见你沉睡的模样,朕的心都快化了,今天,你再也不能抗拒朕了,再也不能……”
“皇上!皇上!”公孙佳然见再也止不住南临,遂伸手四处乱摸,忽然摸到头上那根银簪子,遂握住簪头,沉声道:“皇上,如果你再不放手,就不要怪公孙佳然我……”
南临却已经顾不上说话,一只手解抻掉公孙佳然身上最后一根衣带,一只手探进了公孙佳然的裙衫,公孙佳然不再犹豫,拔下银簪,一簪刺进南临的手臂!
南临痛喊一声,翻身下地,捂住自己的臂膀,一丝鲜血沿着他的龙袍飞速浸染开来,而公孙佳然趁势从榻上挣扎起身,飞快地跑出了换衣间,没入叠叠的宫墙……
南临在黑暗里呆立良久,才长叹一声,逶迤着走出换衣间,自往甘露殿而去……
这一夜,南临呆呆地坐在灯下,整理自己的伤口,而公孙佳然,奔到自己长大的清芫院中,找了一个无人的屋子,痛哭了整整一夜,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个人,比他们俩更痛心——那就是,已经病重的绯娘,被公孙佳然挣扎的声音惊醒,勉强撑着身体,跟着南临和公孙佳然到了换衣间,不曾想,竟亲眼看见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当绯娘看见这一幕时,只觉万钧巨雷在头顶炸响,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
待公孙佳然和南临一前一后离开换衣间之后,绯娘跌跌撞撞地回到侧殿,全身瘫软地躺倒在榻上,从此,再也没有起来……
次日,公孙佳然还昏昏沉沉地躺在清芫院中,甘露殿里已经乱成一团,宫女们正在四处寻找公孙佳然——因为此时此刻躺在榻上的绯娘,已经是出气的多,吸气的少,脸色红润如霞,嘴唇却苍白如纸,眼神也慢慢散乱,眼见着是不行了……
所以,当公孙佳然昏昏沉沉地回到甘露殿时,看见的便是那一团慌乱——无数的宫人们来回奔跑着,公孙佳然的第一直觉就知道绯娘不好了,于是也不及梳妆,直直地冲进绯娘的寝殿,直奔绯娘的榻前。
看见公孙佳然,绯娘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她服用了两粒强心丸后,脸色有所好转,她挥手命所有的宫侍退下,又示意公孙佳然关上殿门,这才气息微弱地对公孙佳然说:“公孙佳然,你告诉娘,皇上,皇上是不是一直没有,一直没有放过你……?”
公孙佳然大惊,终于明白绯娘的病为何加重,忙握住绯娘的手急急地争辩道:“娘,你这是听谁胡说的?根本没有的事,娘,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和皇上,什么事都没有,我们,我们是亲兄妹啊,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来呢?”
“你不要,不要再争辩了,娘,娘都看见了……”绯娘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娘只想告诉你,绝对,绝对不可以,这样,不但会毁了你,毁了阿皓,毁了你的儿女,毁了你的家,更会毁了皇上,毁了南宁国,所以,孩子,你一定记住,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娘,就算娘代你爹求你了……”
公孙佳然不由蔌蔌落下泪来:“这些,公孙佳然都懂,可是,可是娘,南临他是皇上,他是皇上啊,他拥有一切生杀予夺的权利啊……”
“孩子,娘知道你委屈,”绯娘也不由缓缓落下泪来,“必要时,你要么学王妃,要么,只能,只能用你的鲜血,去回报这个深爱你的国家……”
“娘!”公孙佳然终于忍不住抱住绯娘,放声悲泣起来,绯娘拉着公孙佳然的手,道:“娘也知道你心里的苦,也明白你有很多话,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憋在心里。现在,你就大声地哭出来吧,大声哭出来,在这里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娘以后,只怕也听不见,听不见你的……”
绯娘的声音越来越低,双眼最后慢慢地合上了,公孙佳然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这一夜,沉沉的甘露殿里,响彻着一片直冲云霄的哭声——
次日清晨,一名名宫侍高声呼喊着:“韵太妃薨了!韵太妃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