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南临大吼一声:“快!快取出寒玉之心,给公孙佳然服下!快!”
他说到这里,双手一撒,沉沉地倒了下去,南皓不及呼喊,放下南临,一步纵到公孙佳然的床榻前,放在公孙佳然身边的玉佩忽然爆裂,一滴晶莹的光珠从里面蹦出,缓缓升向空中,南皓连忙小心翼翼地捉住那颗光珠,掰开公孙佳然的嘴,将光珠送进她唇间,然后将她的身子放平,站在榻边静静地凝视着她,大约一盏茶光景后,公孙佳然睁开双眼,缓缓坐起身来,她一眼看见站在床榻之侧的南皓,不由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扑进南皓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连声喊道:“阿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还以为,我们今生再也见不着了呢!”
可是,南皓却毫无欣喜之情,反而显得格外沉静,公孙佳然放开南皓,惊疑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不为我们的重见感到高兴吗?”
南皓长叹一声,用手轻轻地梳理着公孙佳然的头发,道:“公孙佳然,照理说,我们的重见,应该让我感到很高兴才是,可是,我却没有丝毫的快乐,因为,为了这次重逢,有人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
“什么?!”公孙佳然这才震惊地向四周看去,她首先看到章淮夜和冷晓松的尸体,吃惊地喊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她看到床榻上玉佩的碎片,她颤抖着双手将那些碎片捧起,讶异地道:“皇上不是说,这玉佩,是无论如何都砸不碎的吗?可是,可是现在为什么却碎了?你说话啊,阿皓,你为什么不说话?”
南皓沉默着把目光转向大殿之中,公孙佳然惊恐地奔过去,手中的玉佩碎片撒了一地,她扑到南临身边,抱起他,猛烈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凄声喊道:“皇上,你是怎么了?你醒醒啊!啊,血,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阿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是你杀了他?”
“不是!”南皓面色凝重地说道,“公孙佳然,你才刚刚醒来,身体还并没有复原,不要太悲伤了,这个故事太长太长,等你好了之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吧!现在,这皇宫之中,这满朝上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我们还是把伤心留到以后吧,瑞我们必须代替皇上,承担起天下人的幸福……”
公孙佳然站起身,怔怔地看着南皓,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热泪滚滚而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皓领着军队,平定了南宁国内部一些小小的骚乱,又镇压了西狄国的肆意侵扰——后来经查实,章淮夜和冷晓松果是西狄国派出的杀手,他们用北冥幻术控制了昏迷中的公孙佳然,使南临毫无防备地死在了公孙佳然的手里,然后意图颠覆南宁国,以雪不久前战败之耻。
在朝中,南皓又全权委托苏涛,整肃朝纲,暂代天子发令,迅速将一切拉回正轨,又派修宁修熙日夜带兵拱卫皇城,同时让公孙佳然坐镇宫中,与苏涛一起维护朝内朝外的秩序,这样一来,南宁国并没有因南临的死去而陷入内乱,很快平定下来,等到一切稍微安定,南皓立即回到宫中,与公孙佳然和朝中重臣一起商量南宁国的继统问题。
清芫院。
公孙佳然站在院中,抬起头看着院子上空的那方天空。
“你在想什么?”南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在想,所有的故事都是从这里而起,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终生只会是一个下等的宫女,在这里孤独终老,可是谁能想到,后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把所有的一切,全都给打乱了……”
“是啊!”南皓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公孙佳然身边,拉起她的手,“那时候我也以为,这一辈子,注定了和你有缘无份,注定我只能成为王爷和你的幸福之外的守望者,可是,又有谁能想到……”
“不要说这些了,阿皓,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从一开始就跟你的身份无关……”
“这个我知道!”南皓拥住公孙佳然,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我问你,如果王爷他不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父皇的儿子,那你在我和他之间,会选择谁?”
公孙佳然静静地看着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那一刻,天地静寂。
过了好久,公孙佳然才缓缓开口:“阿皓,我不能瞒你,也不想瞒你,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下对皇上的关注,尽管,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有些记忆,深刻在脑子里,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无法把它们从你的脑子里拔除,这些年来,我也常常回想起与皇上最初相见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是多么地快乐,多么地轻松,那些日子里,我每天都满怀着希冀,等待着他的出现,等待着他给我带新的快乐……可是后来,一切都破了,碎了,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给打碎了……我只能将那份曾经的爱掩埋掉,尽管痛到心碎痛到绝望……可是后来,我有了你,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同样以为,以为皇上会放弃和我之间的那段情缘,另寻一个美丽的开始,却不曾想到,他却久久地放不下……”
“公孙佳然,”南皓忽然激动地握住公孙佳然的手,公孙佳然奇怪地看着他,道:“怎么了?怎么你的神色看起来如此古怪?”
南皓的额上渗出颗颗冷汗,道:“公孙佳然,如果我告诉你,皇上之所以不愿意放下对你的爱,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皇上不是你的哥哥!皇上他,根本不是你的兄长!”
“什么?”公孙佳然大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拉住南皓的手,拼命地摇着,“你在说什么啊?皇上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诋毁他呢?”
“我不是在诋毁他!”南皓猛地甩开公孙佳然的手,大声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遵从皇上的意愿而已!他在临死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就是想让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让你不再以为他是一个行为龌龊的人!让你明白,他是真的爱你,从一开始到最后,他都在爱你,他还要我告诉你,他愿意放弃他对你的这份爱,来成全你的幸福,成全我们的幸福,成全南宁国所有民众的幸福!”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公孙佳然疯狂地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上天真会开玩笑,真会开玩笑!”
南皓紧紧地抱着公孙佳然,直到她哭够了,笑够了,叫够了,筋疲力尽地躺在他的怀里,这才喃喃地把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公孙佳然的眼神全然散乱:“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了他,他一个人,默默地把一切痛苦和寂寞孤独全都扛了起来,可那么长的日子里,我却怀着满心的恨意和他在一起,在那些本可以爱他的日子里,我却一次一次地给他伤害,我一直以为,在这深深的皇宫里,怨最深的是我,恨最深的是我,却不曾想,原来最该去怨,最该去恨的,却是他……”
“是的,皇上这一辈子,心中不知有多少怨,多少恨,多少无奈,多少痛楚,但是他却无法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默默地忍着,你想啊,在他有生之年,他可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吗?不可能啊!倘若走露半点风声,这皇城内外,不知有多少人,会失去本该属于他们的幸福,所以皇上,是为了很多人的幸福,而放弃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啊……”
公孙佳然也深深叹惜道:“是的,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确实是这样,南临,他是为了无数人的幸福,放弃了自己的幸福……”
南皓抱着公孙佳然,温存地道:“所以,我们现在除了要珍惜自己的幸福之外,还要完成南临没有完成的心愿……”
“什么心愿?”
“将南宁国的天下,还给南宁国本来的继承人!”
公孙佳然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想当年,父皇就是因为宫中的皇子们要么体弱,要么年幼,才将南宁国的江山交给了南临,而现在,几位皇子均已成年,我们不妨从其中挑出最优秀的,将这南宁国的江山交付给他,而我们,也可以从此乐得清闲了……”
南皓和公孙佳然相视一笑,转身一起走出了清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