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是丞相大人拉你们入局的,是皇帝把你们放在棋盘上的,你们不仅不反抗,反而和丞相为敌,你说你们是不是很愚蠢,林雨欣娘娘,你是自己入局的,苦果是你自己造成的。”
陆清东气定神闲道:“老夫无怨无悔,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此生足矣,身为臣子,理应食君禄分君忧……”
林惊羡讥笑道:“老太师你没有悟透,你觉得有谁喜欢背负千古骂名吗?丞相所作所为,是因为你们横在他前进的道路上,他要半开阻挡的大山,少不得不择手段,没有你们他用不着千辛万苦,这是成长起来的家族,要取代皇帝开辟新王朝的大势所趋,是他们的战争,你我都是被利用的工具,皇帝昏庸无能,有德者有才者,想取代他的源源不断,皇族保不住他的江山社稷,和你我不想当皇帝的人无关,你们被人卖了,还美滋滋给人数钱,你们拼死拼活,付出沉痛的代价,皇位难道会便宜你们吗?”
“龙椅上的天子若非懦弱不堪,怎会令他的天下昏聩到这步田地?良禽择木而栖,非明主不值得你们如此殚心竭力,昏君在位一天,老百姓就要多过一天苦日子,看看满目疮痍的边患,难道只是因为莫兴阳阳奉阴违?是谁下的命令不准他出战,只能死守敦煌城的?皇帝贪生怕死,鼠目寸光,以为偏安一隅就能高枕无忧?滑天下之大稽。”
周不同讽刺道:“装模作样的说这些话,好像你们是天命的雄主,政治没有对错,只有成王败寇,你们有你们的立场,我们有我们的,陛下或许不够优秀,可他在努力的扭转局面,这就足够了,老太师和刘大人非等闲之辈,岂会不如你目光独到,烧车没用的闲篇蛊惑人,老太师的和刘大人的病如何挽救?刘大人活的死期就是你的死期。”
周小舟推波助澜道:“你心思细密,不需要我们废话的,寄人篱下就低头吧。”
林雨欣义正言辞道:“乖乖的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你可以继续享有你拥有的一切,太医院总管便宜你并非不可以。”
林惊羡如同溺水的倒霉蛋,看到水面上飘着好多稻草,不是痴人说梦,而是千真万确有继续得以生存的几率,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道:“娘娘此话当真?不瞒您说,我留有退路,老子不想白白的给莫韦德作嫁衣裳,我摸索出集中对症的丹丸,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就吃活血化瘀的药方,老太师三个月就能痊愈,刘兴福大人麻烦些,想要有立竿见影的成效,需要辅助苏魔草,这位要的镇痛效果显著,人会精神奕奕,心脏的活力就能激发出来,配上我怀中贴身带着的瓶中丹丸,下床行走易如反掌。”
林雨欣秋波一转,凝望着陆清东道:“爹爹,您的意思呢?”遇到大事,她习惯性的会选择听取陆清东的决断。
陆清东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岁月的沧桑感,道:“林惊羡医术精彩绝艳,太医院有史以来记录在册的御医,找不到能跟他相提并论的,有速效的药物,我当然选择用它,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有心得图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我们真的输给莫韦德,我亦无憾。”
林雨欣欲言又止,妙目泪光盈盈,义父话中毅然的意思她听得出来,这几句话语气温和,其中斩钉截铁的味道不容转圜,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去不复返的决然,她黯然道:“刘叔叔那边,我会遵从他的选择。”
陆清东哈哈笑道:“老家伙不怕死,他的答案和我一样,他是那种宁肯站着死,绝不安详的躺在床上等候生命终结的人。”
柳仁义慎重道:“娘娘,不可听信林惊羡片面之言,我有一位老友,他就在京城,是药香阁的老板,我们何不请他把把关呢?药香阁以出售丹药为主,专治疑难杂症,或许他有好上加好的方法呢。”
周不同动容道:“可是人称药王的曹药?我在西南常常听闻他的大名,家中朋友送的补品堆得有整间仓库,尽皆出自药香阁。”
柳仁义傲然道:“正是曹药,我和他私交匪浅,药香阁是我的客户之一,和你要大西南的药材,就是为他筹集的货。”
林雨欣大喜,叫道:“柳老板,快请曹神医,只要能帮义父,从今往后,宫中的用药都交给你们提供。”
陆清东叹道:“天不亡老夫啊,它依旧在庇佑它的子孙,庇佑这片大地上的生命。”
柳倩倩甜甜笑道:“好人有好报,多行不义必自毙,莫韦德的路走到尽头啦,我们送他下地狱。”
柳仁义把地址和他的信物交给吴兴,让他快马跑一趟,曹药有草原人血统,马术精湛,不需要吃顿饭的功夫,就能见到人,药香阁不诊病,只卖药物和补品,销售渠道和柳仁义的路子绑在一起,生意颇为兴隆,因而很多人下意识的就忽视掉了曹药神医的美名。
一个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和吴兴很快到来,来人身穿青衣,长须飘飘,林雨欣亲自行礼拜会,曹药躬身还礼,落落大方,众人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曹药微波不惊,听闻过事情大概后,就了然于胸的点点头。
林惊羡主动把药物奉上,曹药倒出一粒,轻轻一嗅,惊讶的扫了林惊羡一眼,他要来一杯热水,把药捏碎成粉末放入水中,很快浓浓的药味散发出来,曹药微微点头,确定没有搞错配方,手指恭敬的搭在老太师放在桌子上的胳膊的手腕处。
曹药不慌不忙,反复确认细微的波动,淡然一笑道:“对症下药,对老太师的病情知之甚深的人……”他狐疑的将目光锁定在林惊羡的身上,陆清东的问题是人为所致,他从触到脉搏就发觉,而检查过的药物,不是治疗任何疾病的,这只有一种解释。
柳仁义嫉恶如仇,道:“这王八羔子算计太师,他想戴罪立功,有什么不妥吗?”
曹药轻笑道:“柳兄放一百个心,他是真心实意的。”说完朝老太师一拱手,道:“恭喜老太师,七天就可高枕无忧,请安心服药,药香阁上下愿用项上人头作保。”
林雨欣喜笑颜开,盈盈一礼,拜谢道:“我代家父谢过神医大恩。”
曹药不慌不忙,躬身道:“娘娘过谦,草民担当不起,举手之劳,义不容辞。”
柳仁义打圆场道:“你们就别谢来谢去啦,曹药兄,娘娘答应把宫中御用药商的供奉交给你做,你不要让娘娘失望哦。”
林雨欣微笑道:“义父,您和陛下提一下,阿欣把事情拜托给您啦。”
陆清东深深地凝望林雨欣一眼,缓缓道:“小事一桩,陛下会答应的,曹神医静候皇上的圣旨吧。”
曹药坦荡荡一笑:“曹某对御用药商的供奉之位,盼望已久,蒙娘娘和太师不弃,有幸得偿所愿,定不负陛下大恩。”
药香阁面对的客户群体,是各大药房,开药铺的要想生意兴隆,需要过人的医术,和药到病除的好药,曹药家中世代行医,每个先祖都流传有独特的药方,积少成多,道曹药这一代传人,他放弃固有的模式,用家族的名望,拓展药品销路,全国各地红红火火的药铺,差不多都有他们药香阁的成药。
陆清东站起身,对柳仁义和周不同道:“你们稍等老夫,我和曹神医去看看我可怜的老兄弟。”二人有事情禀报,陆清东一目了然。
柳仁义和周不同忙躬身行礼,老太师平易近人,他们耳闻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雨欣和义父同行,吴兴命人把林惊羡关进地牢,这家伙如何处置,得等尘埃落定再说,刘兴福的家眷听闻好消息,激动的欢呼雀跃,互相拉着对方的手又蹦又跳,刘兴福的状况和林惊羡说的毫无出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货是大彻大悟,要跟莫韦德划清界限。
一个人的心安静下来,天塌下来都奈何不得他,刘兴福睡得很踏实,曹药为他把脉时,老爷子苏醒过来,看到站在床边的陆清东,咧嘴一笑,尽管笑容无力,面容憔悴,比哭都难看,仍不忘记调笑:“老东西,你看哥躺着多惬意,你辛劳大半辈子,只有我愿意和你换,不要客气,你躺着我出去,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不用谢我。”
陆清东哭笑不得,连连摇头。
众人莞尔,忍俊不禁。
林雨欣对刘兴福敬佩有加,嫣然笑道:“刘叔叔福星高照,乐观豁达,阿欣自愧不如,要跟您好好学呢。”
陆清东叹道:“老东西,你发句话,哥想跟您说悄悄话。”
众人闻言,只留下林雨欣三人,其她的人都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刘兴福平静的道:“说吧,我这把老骨头能给你做什么?临死帮你一把。”
陆清东微微一笑,把双手背到身后,道:“想死?想撂挑子?做梦去吧,有活命的法子,就是得付出点代价,你可愿意吗?”苏魔草服用过多,会导致麻黄素中毒,产生强烈的依赖性,不服用会痛不欲生,同时对身体的损伤很大,和饮鸩止渴无异。
刘兴福一怔,旋即哈哈笑道:“能活着跟莫韦德斗到底,我什么都不怕,你有招数只管招呼。”他过于激动,话刚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曹药随意的在刘兴福几处大穴上推拿按摩,老爷子的咳嗽马上止住。
林雨欣将林惊羡的事情细细说明,特别是两种药物,刘兴福当机立断,愿意服用,对林惊羡不闻不问,一个是他心胸宽广,一个是知道陆清东不会让老小子好过,林雨欣亲自服侍老爷子吃药。
曹药惋惜道:“想不到我一生谁也不服,竟有我搞不定的病症,苏魔草的危害,在下束手无策,找不出能替换的药。”
刘兴福笑道:“你失落个屁啊,老子都不当个鸟,你长吁短叹,难不成生病的不是我是你吗?这简直是我求之不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