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马回城,浩然哥也跟着,我想起内奸的事情,对浩然哥说道:“逐鹿知道内奸是谁,他只是不肯告诉我,不过我猜应该是他至亲的人。”
“你是指无忧公主。”
我点点头,“我只是猜测,或许她只是受了皇上的骗,没有料想那么严重的后果,或许她执意留在大漠,也是怀有愧疚之心的缘故吧。
“你确定吗?”
我摇头,“不确定。”
“那就什么也别说,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
我点头,“浩然哥,你又要走吗?你不能待在我身边吗,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做。”
“初寒,如果我有办法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愿意跟我走吗?”浩然哥看着我说。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不能在逐鹿危险的时候离开他。”
浩然哥看着我,好半天不说话。
“浩然哥?”
“我知道了。这样,我会和老四商量一个暗号,如果你找我,或是我找你,可以互相联络。”
“嗯。”我心里踏实多了,“浩然哥,你是怎么查到这么多事情的?”
“你忘了,我从十三岁就跟着沈叔去刑部玩,十六岁就跟着他跨省破案了,十八岁成为一名真正的捕快,两年里我跟着他破了六十万贡银被劫案、轰动京城的连环杀人案,还有被选秀女失踪案,沈叔教了我很多。当年先皇在微服私访途中被暗袭,我想沈叔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或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赶到了那里救了先皇。”浩然哥说完后,看着我。
“浩然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问过逐鹿了,这件事不是他主使的。”
“你相信他吗?”浩然哥问我。
我愣住了,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怀疑逐鹿的话,可是浩然哥这么问我,我却有点迟疑了,我甩了甩头,说道:“我信他。”
浩然哥叹道:“那好吧。”
我们在城门外看见老四,浩然哥对他说:“保护好王妃。”然后转身不见了人影。
我和老四回府,发现青禾已经站在王府门口等了。“怎么回事?”我知道青禾没事绝对不会这么着急。
“王妃,有个自称是平王侧妃的女人来到府里了,钱管家把她安排在秋逸斋。”
我吃了一惊,这么快,算算日程,恐怕逐鹿在跟我提这件事之前,那女人已经启程了。我不由地苦笑,我那么不愿入太子府,不愿成为高墙大院里苦苦等待的女人,不愿成为他闲时一探忙时遗忘的女人,不愿成为把身心交付却只换来冷漠与薄情的女人,不愿成为被禁锢的女人,到头来还是落得这般境地。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
我大步走进王府,走进白露阁,串儿上前来禀告:“王妃,有人来请安。”
我点点头,进入屋里,解下氅衣,只见一个穿着大红色蒙袍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见到我,连忙站起来,低头鞠躬,叫了声:“姐姐!”
我笑了笑,说道:“坐吧。”趁机打量了一下那女子,几乎比我高多半头,身材也比我粗壮很多,皮肤微黑,但胸部高耸,屁股也很翘,眼睛很大,鼻梁,眉宇之间很开阔,似乎有异族人血统,很显英气,这样的女子才是大漠男人眼里真正的美女吧。
那女子坐下,说道:“姐姐,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礼数也不懂,规矩也不懂,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您尽管说,我一定改。”
看起来倒是一个直爽的女子。
“妹妹多虑了,我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不过我这人喜欢清静,如果没什么事,不必天天来这里请安。妹妹缺什么,只管跟钱管家说,他会帮你安排。”
我话说得这么不客气,撵人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但那女人却没有走的意思,继续说道:“姐姐,王爷去了最北面的布尔干部落,要回来怎么也得一个月,这一个月姐姐打算做些什么?我听说姐姐会刺绣,能不能教教我?”
逐鹿去了哪里,想不到还要他另一个女人告诉我。曾经我以为我是他的知己,他和我的心靠得很近,现在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全凭他掌控,他想要近便可近,想要远,我连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丝丝苦涩蔓延开来,甚至充斥到嘴里,我勉强挤出笑容:“妹妹好兴致,只是我今天身体稍有不适,改天吧,改天我教你。”说完,不管她,自顾上楼。
那女人在我身后大喊:“我叫琪琪格,姐姐。”喊声里充满了欢快。
青禾跟我到卧房,聪明地不问任何事,我也不愿意让她看见我窝囊的样子,于是,笑道:“骑了半天马,我有些饿了,有没有吃的?”
“你稍等,我马上让黄粟去准备。”
“哦,对了,黄粟呢?”
“我把她锁在厨房里,她脾气太坏,我刚才去门口迎你,生怕她做出什么事。”
我笑了,“你做得对。非常时期,黄粟那张嘴还要管管,让串儿好好看住她,千万别让她到那个女人那去闹,徒惹别人笑话。”
“王妃,你还好吗?”
“还好。你去弄点吃的吧。我真饿了。”我笑着,青禾也笑了,退下去。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叫道:“红枫,翠竹,在外面吗?”
两人应声而进,我说道:“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我不知道布尔干是哪个鬼地方,但还是要想办法通知逐鹿彻辰与朝廷私下联络的事情,于是写了封信,说了大概情况,让翠竹给老四,让老四去术赤的部落交给术赤,我想他肯定有办法转交给逐鹿。
我吃着饭菜,想着今后的路。本来想着和逐鹿共进退,同生死的,不过也许逐鹿并不稀罕,目前我能为逐鹿做的已经做了,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了。我让串儿上来,问了问之前收留在王府的老人和孩子,最年轻的老人和最大的孩子分别是多少岁,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开荒种药材。再加上药贩子以及药店的伙计和看病的大夫,也许能有个不错的开始。然后又让串儿打听古董贩子,乌城没有古董店,但应该有干这一行的,我想把嫁妆里那些玉饰和首饰,以及其他饰品换成黄金,如果三年后或更短时间内打起仗来,药材用得着,黄金也比那些饰品好用。
青禾看我一一向串儿作吩咐,不由得忧心忡忡。我安慰她道:“没关系,你不用害怕,我打算明年把你和黄粟送走,你不用反驳,后年我或许也会走。”
“王妃,你的意思是你也回中原?”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许不能。但战争一起,人的命运就风雨飘摇了。我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冒这个险,而且说实话,你们跟着我也帮不了我。”
青禾欲言又止,我笑道:“你放心,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找到浩然哥了,无论如何,他都会护我周全。到时候继续待在大漠也好,或者找个什么地方隐居也好,你和黄粟都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的生活会不成问题。”
“坏到这个地步了吗?王爷真要和朝廷对抗了吗?”
我苦笑着,说:“饭菜凉我,再去帮我热一下。”
青禾端着饭菜下去了,我慨然,青禾一直坚决否认有意中人,不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难道是我看错了。早知道,就不应该一时自私,把她们带到大漠。也罢,明年如果真的形势变坏,到时候让浩然哥把她们两个一同送出去,让她们回京城找润晨好了。
我想通之后,忽然觉得一切阴霾都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看书、骑马、刺绣、做饭,尽量不去想逐鹿,每逢在午夜梦回,无法入眠,我便抄写金刚经,我坚信,那份对逐鹿的心意,给的出去,也收的回来。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算算日子,如果在中原,很多花都开了,虽然乌城的春天晚来一些,不过草儿已经冒出头,风也稍微变软了。这天,我带着青禾、黄粟他们去野外踏青,琪琪格也非要跟着,就由着她了。
乌河蜿蜒,杨树返青,我们坐在河边,突然远远看到一队人骑着马朝这边过来,我们正在猜测是谁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喊:“王妃,六婶!”
“六婶?这是什么称呼?这是叫谁?”我问青禾。
转眼那队人已经到眼前,马上下来一个黄衣少女,我定睛一看,惊呆了,是雅图。
“雅图,你怎么会来这儿?”
雅图笑着说:“我阿妈说,可以叫你六婶的,是吗?”
我尴尬地回应:“你要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
雅图似乎一点也没察觉我的不高兴,说道:“六婶,我来找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你还记得那个马夫李青吗?帮你挑马的那个?”
我机械地点头,“记得。”
“我听人说,他来乌城了。六婶,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我不由得和青禾对视一眼,她来找浩然哥。我平稳住心绪,问道:“你父母知道你来乌城吗?”
雅图灿然一笑,“知道。我娘说,她可以先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