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月?真是个好名字,你家住何处?”大概站的时间有些久了,江软步伐有些吃力。
“姑娘见笑了,雾月不过一江湖游医,平日里都是到处晃荡着,不曾有过家。”
雾月见江软步伐僵硬,便想上去扶,大概是碍于礼节,手伸了一半又忽的滞住,不容察觉的收了回来。
“这院里的花草生的真是好看。”雾月蹲下来细细的看着。
“爹爹在家时,只要有空,就会料理这些花草,爹爹不在,就只有我来照看了。”江软微微一笑。
“江软姑娘真是有心了。”雾月脱口而出。
“你是如何知道我姓名的?”江软不禁有些疑惑。
“啊……。这前不久见到令尊时,他无意中提到的,我便记下了。”雾月眼睛一眨,从容应道。
“也是,爹爹他常记挂着我。”江软轻轻的咬了咬嘴唇。
“娘走的早,我和爹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爹爹没少往我身上花心思。”
“江家的医术招牌很大,他本来就已经很忙了,还得分神来照顾我……真是苦了爹爹了。”江软的眼圈有些泛红。
“江软姑娘平常除了待弄花草,还做些什么?”雾月见状,便不动声色的跳开了话题。
“我这副病恹恹的身子骨,还能做些什么?”江软苦笑道,“别家姑娘善作的绣花真真是把我为难的要命。”
“别说是绣出一朵不怎么精致的花儿了,就算坐在那里的时间久了,这细小的绣花针我也觉得有千般重。”
“邻居家的同龄姑娘都嫌我闷,嫌我柔弱,也都不常来。”江软的表情忽然明媚起来,“这样也好,倒省去了不少是非。”
“除了把这些花花草草的搞一搞,能陪我的,也就这棵无花果树了。”她轻轻抚摸着有些粗糙的树干,“无事的时候,我总爱数这棵树的叶子,往往是数到一半时,就记不清了。”
“就这么打发了很多时间。”江软莞尔一笑。
雾月霎时有些语塞,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装作淡淡的问:“这棵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江软回答的毫不犹豫,“它陪了我这么多年,如何不重要?”
雾月定定的看着这一人一树,一向口齿伶俐的他,在江软面前,已经是第二回卡壳了。
“诶,你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年,都去过哪里啊!”江软忽然来了兴致。
“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塞北,江南,大漠,草原,都有所涉足。”雾月笑的有些得意。
“真羡慕啊,要不是我这般弱不禁风,我到也想出去看一看。”江软托着腮,一脸的神往。
“我一定要去看看,等我好起来——”她说。
“我陪你去看着万水千山。”他说。
江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愣神了许久,虽然爹爹也经常盼她好起来,但从没说过要陪她在这人间走走。
说这话的人,是面前这个今天才认得的少年郎。
“当真?”江软有些难以置信。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少年回答的坚定。
“这屋子虽然陈旧,但不脏。”江软把雾月在东屋安置下了。
“听爹爹说,这是娘亲在世时亲手设计的。”看得出,江软今天很开心。“因为有娘亲留下来的痕迹,所以爹爹一直舍不得把它翻修重建。”
“想不到江大夫竟也是个痴情人。”雾月笑道。
江软忽然低了头:“爹爹已经出诊半月多了,不知他可还好 。”
雾月一愣,旋即安慰道;“江软姑娘大可放心,江大夫自有分寸。”
“这我倒不担心,我就怕爹爹往那深山无人处走,哪里虽然草药繁盛,但也足够艰险,爹爹为我的病费尽了心思……其实,大可不必的。”江软的话音颤颤的。
“江软……”雾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江软急忙揉了揉眼睛,“你看,我又开始多想了,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在下理解姑娘的心情。”雾月安慰道,“江大夫悬壶济世这么多年,定是积下了不少福气,况且家中不还有个掌上明珠吗?就算出了岔子,只要有姑娘在,江大夫无论如何也会回来的。”
“这倒是,那就借公子吉言了。”江软笑道,“寒舍简陋,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是我冒犯了才对。”雾月心照不宣的答道。
次日。
“公子昨日睡得可还好?”正在打水的江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转身笑着问道。
“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果然有个家是不吃亏的。”雾月一笑,接过了江软手中的木桶。
“这些小事我来既可,还请公子多歇息些。”江软伸手想提。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去坐着吧。”雾月高于江软不少,他稍稍用些力,便将木桶移开了。
“……那就有劳公子了。”江软强夺几次不成,只得作罢。
“姑娘不必客气,这么一说,倒显生分了。”雾月笑道。
“是公子客气了才对。”江软只得乖乖的坐在了无花果树下。
她看着这无花果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五日前看到的半枯的树叶还在这树上,没有半分继续枯下去的痕迹 ?”
雾月的手猛地一颤,又随即胡乱的答道:“姑娘许是看花眼了,树叶怎么不会掉落呢。”
江软便不再说话,雾月浇完花儿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扭头一看,江软早已歪在树下睡着了。
雾月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花瓢,慢慢的走到她身边,稳稳的,一把把她抱了起来。
江软没有醒。
这个敏感的女孩子看来已经完全信任他了。
雾月笑了笑,把她抱进了屋里,又小心翼翼的盖上了被子。
“睡得真死。”雾月摇摇头,转身出了房门。
江软醒的时候莫名的闻到一股药香。
这药香竟然使她很是安心,她猜的出来,是雾月正在为她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