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虚有些失望,沮丧的回到家。
孙尚香正在拿着那把带着花纹的刀细细的看,瞧见他回来了,也不吭声,只默默的坐着。
张若虚恍然的看着凳子上那个黑胖女人,自嘲的笑了笑,我张若虚精明一世,到底还是要靠这个愚笨的女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狠狠的扯住孙尚香的领口,他比她瘦弱的多,但她不曾想过,也会有这般大的气力。
张若虚把孙尚香的领子狠狠的揉搓着,即使他把声音压低了又压低,也依然掩盖不住那声音里的贪婪与愤怒:“快 ,我要 变得更不一样,我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所有人!所有人!”
这双充了血的眼睛里是不断燃烧着的愤怒,这张脸原本称得上是精美绝伦,若论神的容颜也不为过,可偏偏这张属于神的脸上,是恶魔的样子。
孙尚香淡漠的看着他,拒绝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张若虚突然变了神色,紧紧的咬着牙牙,攥住孙尚香领口的手不禁紧了紧。
孙尚香被他勒的喘不过来气,脸憋的通红。
“你放手!冷静点!”
“张若虚!”
像是发疯发狂陷入黑暗的人突然被惊醒,张若虚的神志有了几分清明。
他把手缓缓的放下来,脸上的癫狂像是僵住了似的,带着几分无奈捎带着嘲讽的笑声。
“对不起……”
孙尚香剧烈的咳嗽着,狭长的眼睛里辨得出里面闪着的泪光。
“我的错……。不该让你那么受苦……。”
“罢了……罢了……”
“且让我来帮你最后一回,张若虚,此次之后,你就走吧。”孙尚香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吃力的应下了承诺。
张若虚的脸上满是惊喜与失落,仿佛世间的五味杂陈都在他的脸上。
张若虚沉默许久。
“……好。”
那日之后,乌梦镇的居民就再也没有见过孙尚香。
似乎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张若虚开始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如果说,以前的张若虚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妖冶的像一个女人了。
孙家肉铺的隔壁住着老邻居李家,李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儿,据说以前李家是有儿子的,那儿子生的膀大腰圆肥头大耳,很是受周围人的嘲笑与嫌弃,只是有些遗憾。现在不大见得他,有人说是被溺死在了东边的河里,也有人说是迷路在乌梦镇中心巨大的榕树林里,不知所踪。
毕竟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到底怎样,也不得而知了。
那日李二丫正兴致勃勃的蹲在门口独自玩耍,许是长得丑的缘故,没有几人乐意带她来玩,李二丫倒也不恼,整日嘻嘻哈哈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们总说,这丫头 ,少了那么三魂七巧里的一魄。
所以整日痴傻不知所云,世事难料,世间也满是那吃了恶果的毒,清清明明的活着是真的不如混沌无知,若是能有这样的日子来过,我愿意接受这岁月里的蹉跎。”
“大哥,诶,大哥!”
李二丫拍着手开心的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张若虚有些慌张,他嫌恶的一把推开这个使劲抱住他的腿的丑丫头。
“放开!”李二丫越抱越紧,死拽着不撒手,许是张若虚的力道太大,不由得弄疼这个小姑娘,问讯赶来的李家人立马抱走了在地上哭喊撒泼的丫头。
李二丫趴在大人的身上不住的哭喊着“哥哥!哥哥!抱!抱二丫!”
张若虚埋下头,转身想走,不料被李家人拉住了。
“小女自幼痴傻,如果冒犯了公子,还行小相公更加包涵些。”李二丫的父亲李石倒是很好说话的人,和孙家一样,这家人祖传的屠夫手艺。
也可能是煞气太重,逼死了大儿子,痴傻了小女儿。
李石的脸上深深浅浅的有些刀疤,皮肤黝黑,精光油亮的冒着油,又是夏天,这身上的腥味未免太浓,张若虚不禁不动声色的掩了口鼻,别过脸去,低低的有应了声:“无妨,小孩子心性,当谅解。”
李石倒是个实在人,拉着张若虚的衣袖不丢,只笑嘻嘻的赔罪:“我以前也是个读书的,后来没法子才学上了这份手艺,兄弟莫要怪罪才是。”
“不怪罪,还请大哥能把手拿开,这身衣衫,是娘子给我做的新衣裳。”
李石立马挪开了手,满面通红 :“我是个粗鲁人,若是有得罪兄弟的,还请兄弟莫怪。”
张若虚冷冷的笑了笑,抚了抚衣衫:“无妨无妨。”
“兄弟可有时间?且听在下一叙。”李石有些尴尬的笑着。
张若虚实在想拒绝这个建议,无奈周围围观人实在太多,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半推半就的跟着李石来到门前的树荫下,听这个屠夫讲些神神道道的事情。
“想必兄弟也曾听说过,我家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情。”李石从怀里摸出了烟袋,使劲的磕了两下,熟练的上了火,深深的吸上一口又缓缓的吐出,这个男人太累了,若不是心里有地儿,谁能想象得出这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头是一个刚刚年过半百的男人。
张若虚突然来了兴趣,看这男人如何说他们家的那些破事儿。
有些最罪恶的东西,就是生在脚下的,那把所有植物都控死的菟丝子,看起来柔弱无骨,其实是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我的妻“我的小女儿实在无辜,若不是她已成年的大哥突然消失,子拼了死命生下她,也不会有今天这副局面。”
“孩子缺了三魂六魄里的一魄,所以显得比同龄人更加愚笨些,但是这孩子素来乖巧,今日冒犯了兄弟,也是没有料到的。”
“可怜她的大哥,死也死的不明不白,活也活的不知所踪,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突然消失的滋味是真真不好受。”
张若虚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悲痛至极的男人,或许他平日里压抑太久了,此刻竟显的几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