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昏死
金小小2019-02-25 16:042,134

  细细想来,这当中是有些蹊跷的。

  从一直念念不忘的阿婆到那个不属于他的记忆,还有如今昏倒在树下至今还未醒的林梳雨,冥冥中似乎有些联系,但李轻侯实在想不出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的关联。

  天黑了,李轻侯仍然没等到师傅从那间屋子里出来。

  他百般无赖的坐在屋檐下,此刻繁星满天,李轻侯不知道该怎样来做,不知道该怎样去想。

  李轻侯咬了咬牙,头又开始疼了。

  这同样是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李轻侯用尽了全力,也没能瞧清楚他的样子。

  看这样的背景,是一个血流成河的山寨,阴森森的城墙上挂着成排的骷髅头,每隔儿一段还可以看见已经风干了的人尸。

  屋子里很阴暗,像是敏感的第三视角似的,即使他不在那段记忆里,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样的阴森。

  即使看不清这男人的脸庞,却仍然能能感受到,那种气势汹汹的霸道。

  这个男人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不能动眼前这个女人真让人想骂娘,可据说这是头儿的意思,他加入这个山寨子少说也有五年,见识过头儿的心狠手辣,杀过的人跟宰过的猪肉一样多,手起刀落都不带眨眼,哗啦啦一刀砍过去过去没一个侥幸活下来的,不管你是人还是畜牲,在头儿眼里,都是尸体,要是因为这一人质惹怒了头儿,估计他被剁碎了喂鱼都是一个好结局。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恶鬼一般的存在,杀人是他们常有的娱乐项目,有很多人还会围着如喷泉一样涌出的血流翩翩起舞,他们可以对着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大声欢呼嘻笑怒骂,随手割下的脑袋是无聊时杂耍的玩具,泛着冷光的头盖骨被誉为绝佳的收藏品。

  他们在杀人时也没有多畅快,只是喜欢那种肆无忌惮的控制欲,尸横遍野的死人冢是他们嬉闹的乐园,浓郁的血色是那些癫狂者最酷爱的颜色,血腥味和尸臭味对他们来说早已习以为常,鲜血和腐肉是这片沙漠最好的养料,撕心裂肺的惨叫则是打发时间的最美交响乐章,地下是血迹未干的斑斑白骨,地上是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明明是地狱一般的景象却被他们视为天堂。

  他出生在这盛世里的贫民窟,肮脏,卑贱是那里的真实写照,蚊虫肆虐,人情冷漠,同样贫穷却又彼此看低,自比底层的蝼蚁,实际上只是目空一切的蛆虫,他亲眼看到阿爹因交不起保护费被打死街头后挂在山寨上曝尸示众,追赶出来痛哭不已的阿娘被恶霸带走后再没回来,本就不怀好意的邻居用一把刀恐吓住他之后,将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屋子洗劫一空,走之前还不忘冲他脸上狠狠的啐上一口。

  他坐在那里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然后冷冷的擦掉脸上的浓痰,干热的夏至怎么也化不开他眼底的冰凉,他扔掉本来要欢喜送给母亲的他所认为最美的那一束野花,而如今野花已经枯萎,这些事情发生在同一天,他一个人走在破旧不堪的街头,有人醉卧,有人高歌,有人肆意辱骂,同为命运的奴隶,活的如同地狱的恶鬼,他静静的看着街区那边商人集聚地的灯火辉煌,满面月光,一脸苍凉。

  那年他九岁,每个好孩子都有人疼,唯独他没有。

  所以他才会在加入这般山寨之后,那么贪恋鲜血的味道,才那么喜欢刀坎入骨髓的声响。才会那么欣赏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他至今能回忆起着他第一次杀人时的样子,在那些富人们的惨叫声中笑得猖狂,他用力的掰断那人的肋骨,细细把玩,仿佛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完全不顾满身的血污,他笑得那么志得意满,那么肆意张狂,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王,所有人都匍匐于他的脚边,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在他面前站着说话

  而面对面前这个已经蓄足力气准备大哭一场的女孩,他只能将心头的杀意收敛了收敛,听从头儿的命令,把刀挪开了。

  没用的东西,哭有用吗!他恨恨的想。

  他在这个人间狱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已变得冷漠无情,觉得世间生离死别皆为逢场作戏,永不可当真,二十多年的颠倒浮沉,让他练就了一颗生铁般的心,政府军的威逼利诱,人质们的苦苦哀求都被他视为毒类且深自警惕,人间最毒为眼泪,足以至人死命且暗藏刀锋,生命的真谛就在于无情,红尘莫有不死,早死的都是深情者,所以他才会如此讨厌这个女孩,他不会为任何人哭,任何人也不会为他而恸,他不屑众生又婺自悲凉,他可以握住每一把杀人的刀,却握不住一滴真心的泪。

  她眼睁睁的看着刀从自己的脖子上撤掉,胸前的衣服早已被血染湿了一片,几天来的担惊受怕让她再也忍不住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脸横肉被折磨的头疼,这哭声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无能为力的岁月,没有克制住暴力冲动的性格,一把刀甩过去,正中心脏。

  死一般的寂静。

  她霎时止住了哭声,呆呆的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利刃,眯了眯眼睛,翘了翘嘴角,倒在了地上,黑色把她淹没了

  头儿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将他镶嵌在了建造山寨的木桩里,他微张的眼睛远远望着村庄的方向,成为那些林立的木桩中的一根,在这里,有千千万万个兄弟姐妹安眠。

  山寨的建成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的——活人的血,活人的肉,活人的贱命。

  他半睁的眼睛与二十年前父亲的眼睛遥遥相对,光阴重叠,一切都巧合的可笑。

  陆地之上的声色犬马,木桩之中的死人之家。

  终于结束了。

  “轻侯,轻侯。”

  李轻侯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他还没从刚刚那段记忆里醒过来。

  “是我。”

  李轻侯定了神,眼前的这个,正是他的师父。

  “你这衣服怎么被汗浸湿的这么严重?”道长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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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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