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搞来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枯枝干什么？”寒秋蹲在寺门口，百无聊赖的看着落神忙前忙后的把这棵树栽在了葡萄藤的旁边。
落神淡淡的看了寒秋一眼，倒也不言语，自顾自的用手捧起一捧寒山湖的水，洒在枯树树身上。
恍然的，这树像是得到了重生似的，一寸一寸的抽着枝丫，树身由枯黄染成了翠绿。
一个小姑娘出现在树下，蜷缩着身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多谢落神姐姐相救，苦修感激不尽。”小姑娘眉眼弯弯的，身着一件茶色衣衫，浑身带着久经人世，在人间摸爬滚打的疲惫与风尘。
“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还会回来吗？”
“城守住，自然回来。”
“记住南山的明月，待明年春至月圆之时，我在竹林温酒，等你凯旋。”
刘一二离开的那晚，竹林下，天咫靠着他，细语温软，那天晚上，南山的月比什么时候都圆。
有的时候她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恐怕他也不会主动请缨，而她的命运也不会改变。
天咫是一个烟雨女子，为红尘客，做头牌于京都潇湘苑。
她做头牌，除了长得沉鱼落雁之外，还因为她会跳 舞，京都舞女万千，可真正将舞技练得出神入化的，只她一人。
京都舞女第一人，这是她的名号，人们说她天咫跳舞的时候，是天上的仙。
多年来，王公贵族，富贾豪商为了一睹她的风采，都不惜花重金前来潇湘苑，不过她有个规矩，只有每个月的十五十六那两天她才会跳上一曲儿，别人问她原因，她只说，那两天月圆。
每次天咫一出现，总是被他们簇拥在中心，在她的优美舞姿下，不知这京都拜倒了多少豪杰。
天咫二十岁了，芳华正茂，多年来，数不清的年轻豪杰追求她，她都一一拒绝。
每到这个时候，老鸨就会笑着问：“你这么美，是在等谁呢？整个京都就没有你中意的男子？”
天咫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别苑。
她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
京都城外，锣鼓喧天，钟鼓齐鸣，旌旗高悬。
“哈哈哈，将军回来了！”
“这次与十万南蛮之战，将军只率四万军士，便大获全胜，实在是居功至伟，今日回京，必然能得圣上嘉奖，风光无限！”
“将军真乃人中豪杰！”
大街上早已挤满了京都百姓，他们熙熙攘攘，欢声四起，看向城门之时，目光中带着敬畏。
“将军回来了？”
阁楼上，天咫刚梳完妆，手里拿着一块绢，绢上绣着两只飞舞的蝶，对于这位将军的种种传奇，她可没少听说，因为他在京都甚至整个王朝，都有着赫赫声名。
十九岁中状元，隔一年武试第一，被圣上封为骠骑将军，领雄兵四万，这等惊才绝艳，在整个王朝之中也寻不出第二个青年。
数月前十万蛮族犯境，攻至南山，他领军挂帅，率四万兵士迎敌，京都大臣们说他年少轻狂，难以当此重任，不料现在，战斗竟这么早结束，而且胜者还是王朝军队，敌方铩羽而归。
城门外终于有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乃是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男子，他身穿银白战甲，黑发飞扬，眸若星辰，面如冠玉。
只一眼，她便是不由得一惊：好一个俊美的青年！
微风一吹，手绢从她掌心中滑落，她轻咦了一声，却没抓住。
那绢落在他的手里，他看了看那两只飞舞的蝶，抬起头，看向阁楼上的她，却是微微一笑，肃杀的脸，如同阳光般温暖。
“走！”
他朝着身后的部下一挥手，而后，军队便是在冲天的锣鼓声中渐行渐远。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这一战，圣上将他升为了大将军，官至一品，位极人臣，掌生杀大权。
很久都没有再相见，莫名的，她心中有些失落。
“快下来，有客人来了。”老板娘冲着阁楼上呼喊。
“今天不是十四么？我不舞的。”她回道，声音清甜。
“今天来的可是贵客啊，你得下来见见。”
听了老板娘的话，她从楼上缓缓走下。
“这是你的手绢？”
堂内，换上一身素装的他比那日更添几分平和，他微笑着将她注视，笑容温暖，手里拿着一块手绢。
没有想到来人竟会是他，她点点头，脸颊微红。
“诺，还给你。”摇了摇手中的绢，他靠得更近了一些。
“不用了，送给你吧。”她笑了笑，倾国又倾城，只是没有接受。
他倒也不曾拒绝，道：“今天还舞吗？”
“舞。”
“喔？为何破例？”
她摇头不言。
阁楼上，已至深夜，苍穹中，星月高悬。
她身穿淡白色的衣裙，在竹林下踮起脚尖，如同一只飞舞的蝴蝶，微风吹来，吹落了满树芳华，月光皎洁，从天际缓缓倾洒。
她舞动着，真如月下仙。这一刻，他似乎明白，她为何总是将起舞选在月圆。
一舞完毕，他轻轻鼓掌，观众只他一人。
“你和其他的烟雨女子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他不语，只是轻轻的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抱了一下她，道：“我该回去了。”
“明天还来么？”她轻声道。
“来。”
第二日，他如约而至。
这一日乃是十五，王公贵族们再度挤满了潇湘苑，只为一睹她的风采，不过在他的微笑挥手之下，却没有人再停留。
官至一品的大将军在这里，明眼人都看得清局面。
她温婉的笑了笑，道：“他们倒也真是烦，每月都来，却不知我不想舞给他们看。”
“那你想舞给谁看？”他打趣道，一点也不像先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她不言，只是再度起舞。
而他，在接下来的每一日中都来到潇湘苑，不找其余女子，只为看她起舞，而她也仿佛是打破了那个惯例，只要他一来，定会献上妙舞一支。
他说他会娶她。
她问什么时候，他说只要边境平定，必定兑付诺言。
这些年，王朝的局势很不妙，南有蛮族虎视眈眈，西有大齐蠢蠢欲动，北有大燕据险自持，至于东边，则是屯兵不弱的陈国，四国之中，王朝就只与陈国的关系稍好，与其余三国，一直战乱不断。
他说他的夙愿就是平定战乱，保家卫国，战乱不平，不谈嫁娶。
她很开心，她从心里告诉自己，他是英雄，以后自己只为他一个人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