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喘了口气，“太子殿下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兰冬摇摇头，“没有，太子殿下只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你。”
檀香静静的望着前方。
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觉得她的世界也是黑的。
她醒来后的第一反应是吃惊的，因为她万万没能想到她还能活下来。
那给她来送药的阴晴不定的太医说是卫元驹将她送过来的，他还打量了她两眼，说也不知道怎么入了卫元驹的眼。
她什么都没说。
她怎么可能入得了卫元驹的眼呢？
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
只不过是她同他说会除掉卫元龙，而自己却狼狈的倒在了明心殿的寝宫前，太子殿下心善，所以救了她。
檀香这一生一点都不长，她十六岁。
进宫四年，侍奉卫元驹三年。
她没有梦想没有追求。
她的世界便是这入了宫四年也没能走遍的皇宫。
所以从卫元龙那里死里逃生之后，她觉得她不能这样了。
她喜欢卫元驹，所以她要得到卫元驹。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不能到死都开不了口。
所以她那般疯狂。
可是忽然间再走一次鬼门关。
她却不想了。
檀香不懂自己，她也不懂。
她还是喜欢卫元驹的，他永远都是她心尖上最明媚的那抹光。
只是她不再想得到卫元驹了。
她忽然间正视了他们之间的那遥远的距离。
那像是无垠星河般的距离。
她不配得到太子殿下那般的美好的人。
她只想静静的在他身旁侍奉着他。
兰冬不知道檀香在想什么，她只是羡慕檀香的好命。
羡慕她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垂帘。
两个人又静静的呆了很久，兰冬才又出声道，“姐姐我去看看吧。”
“嗯。”檀香点点头。
兰冬摸着黑将那黑推开一个缝，便看见了对面站在那门口的春夏和秋荷。
她连忙关上了门，又抹黑走了回来，“姐姐，皇后娘娘还没在。”
檀香往旁边侧侧，“今天别回去了，我们在这睡吧，你躺着。”
“啊……”兰冬犹豫了。
她不敢在太医院睡。
所以即便是得了卫元驹的命令来照顾檀香，她都是等了太医院差不多都熄灯了才敢进来。
“没事的。”似乎是知道兰冬在担心什么，檀香道，“我是这里的病人，是王太医照顾的，除了他没人过来，我们明日早点走就行了。”
兰冬咬着唇，想了想躺在了檀香的身边。
不知那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走。
她也却是困了。
本来就是在外面等到了子时她才进来，如今又在如此漆黑的房间，更是让人困意上头。
她躺下没一会，就渐渐睁不开眼睛了。
模糊的听到檀香似乎在说什么。
可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檀香静静的看着漆黑的房间，她并没有睡意。
这几天，她一直躺着，一直睡着。
一时间似乎将那觉都睡完了。
刚刚又听到了兰冬那么说，她此刻更是没有睡意了。
“檀香啊，你说太子殿下可不可怜呢……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皇后娘娘的母爱。”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檀香微微偏过头，便听到兰冬平稳的呼吸声。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
走过两次鬼门关，她才知道她从前那般无欲无求的时候到底有多幸福。
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因为她的世界只有这皇宫。
所以她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讨好主子就行了。
可是忽然间，她看的更多了，她的满足便不在是不挨打不挨罚就够了。
她会去想卫元驹这些年过的有多寂寥。
他那么努力，可从来得不来元曼梅的一声夸奖。
她也会想自己这么贫苦的出身，进了宫便孑然一身，谁都不用顾了。
果然这世上，谁活着都不易。
檀香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而另一边却不是这么平静了。
元曼梅因为王如河这句话，进了屋子半天没说话。
她觉得她身为皇后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可是她又不能怒斥王如河。
怕王如河和她反目。
她本来就没什么依仗能坐稳这皇后的位置了，不能在失了王如河这么大的一颗棋子。
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王太医，近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王如河没有让她坐，她自己走到那桌子旁坐下。
而王如河却是坐到了那墙边的椅子上。
元曼梅眉头一皱。
王如河阴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元曼梅噎了一口气，她咬着牙，原本是想先缓和一下她和王如河的关系，却没想到这王如河不知好歹。
她捏紧了衣袖，深吸了一口气 ，“王太医近来似乎对本宫不太满？”
“你扰了我。”王如河冷声道。
元曼梅一怔，她没想到王如河会这么直接回答，也没想到竟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原因。
便蓦然笑了，“原来是因为这样啊，本宫还以为是本宫做了什么让王太医不满意了呢。”
王如河没有开口，只阴森森的看着她。
元曼梅便继续道，“那本宫就直说来意了，不多打扰王太医了。”
王如河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用一双看起来很是灰暗的眼睛看着元曼梅。
元曼梅很不喜欢王如河这目光，因为有些像卫宗。
卫宗也是一双阴翳的眸子，只不过比起王如河多了太多算计在里面。
而王如河不是，他这双看起来灰暗的眼睛里其实很干净，没什么复杂的神色。
她微微蹙了眉，道，“王太医，本宫想问为何本宫……衰老的这般快？”
她着实想不出原因了。
她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她每日吃着那上好的补品，用着那上好的药贴敷脸，可还是止不住这接连出现的皱纹。
如果她是普通妇人，也就算了。
可偏偏她早在没有生这些难看的皱纹之前便已经突破到了黄阶。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应该生这些皱纹的。
所以她只能来找王如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