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高邑关上了门。
时候还早,他多少有些忐忑。
那日的卫言卿是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
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卫宗才想了一天才叫卫言卿。
卫元龙的死他还没有让消息散出去。
其实这已经不像他了。
卫宗那日怒火朝天的让那仵作验尸的时候,可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利用卫元龙的死,可是偏偏没有想到卫言卿的反应。
卫言卿的反应绝对超过了卫宗预料,应该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仇高邑走的不快,他原本是朝那帝乾宫去的,但是走到了半路,忽然就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卫言卿可能在行宫了。
他又变了方向。
行宫前一如既往的寂寥。
从前还有卫宗派人守在门前的那些侍卫,如今只剩下江战这一队还没有撤走了,但是江战是密卫,又不会露面。
宫门前有几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黑鸟在衔食。
古往今来,这黑色都是不被人喜欢的,象征着不幸。
又是清早,就让他撞见了这几只黑鸟,仇高邑连忙上前一步驱赶那黑鸟。
“一群畜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厉声喝道,但是声音不大。
几只黑鸟飞上了半空,但似乎并不惧怕仇高邑,叽叽喳喳的叫着。
仇高邑皱起了眉头,“一群不长眼的畜生!你们在这里找死吗?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但那几只黑鸟还是叽叽喳喳的叫着,甚至还准备下来啄仇高邑。
仇高邑连忙用那拂尘去追打黑鸟。
黑鸟一哄而散。
仇高邑冷哼了一声,理了理拂尘,又理了理自己的朝服,才迈进了行宫。
他穿过长长的石板路,站在殿前。
门口的宫女太监行礼,“参见仇公公。”
仇高邑不理会他们,他喊道,“九皇子,皇上传召!”声音不大不小。
里面没有动静。
仇高邑等了一会,这才看向门口行礼的宫女们,“九皇子来了吗?”
“来了。”最右边的宫女应道。
仇高邑只得又喊了一声,“九皇子,皇上传召您呐!”
殿内的凤若凉听着仇高邑这已经像是哀求般的语气,微微偏过头,“言卿不应他吗?”
卫言卿温和的眉眼静静看着凤若凉半湿的青丝,像是在看什么牺牲珍宝一般,好一会,他才轻道,“不急。”
凤若凉就不做声了,她微微靠在桌子上,感受着卫言卿是怎么弄干她的头发的。
她问过卫言卿好几次,卫言卿总是不说。
他说他会给她吹干一辈子头发,她不用知道。
其实这么久了,凤若凉还是一直觉得卫言卿身上没什么烟火气息。
就像他只是在为她擦干头发这么寻常的事情,可是落在他手里,却像是他在雕琢一件艺术品一般。
殿里一片静谧安好,殿外的仇高邑就不是了。
他立在那里,再喊也不是,不喊又怕就这么等下去,卫宗那边交代不了。
毕竟两边对他来说都是可怕的。
他急的不算浓密的眉都连成了一条线。
终于约莫等了一炷香后,他又喊了第三声。
“九皇子,您在吗?”
还是没回应,仇高邑已经焦急的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那门终于推开了。
初晨的阳光瞬间照在了卫言卿身上,他那双如画的眉眼冷淡的在仇高邑身上落了一瞬。
明明不过几步的距离,可仇高邑觉得卫言卿像是在他千里之外。
他慌了一下才连忙开口,“九皇子,皇上传召您呐。”
那从前还会关照他是不是生病了的九皇子,没有回应他,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微风将他青色的长衫微微吹起,仇高邑见着那鎏金色的腰带上的一只小鹿展现在他面前,而后折了下去。
他将头更的更低,小步追上了卫言卿。
殿内的凤若凉将松松散散的长发简单的挽起。
坐在榻上进入了修炼状态,体内的法力很是磅礴,她知道已经到了突破的关口了。
只是那堵塞的经脉扰了她。
她有些烦躁的退了出来,靠在榻上开始看那本《帝则》。
“帝之道……天之道。”
她纤长的手指指着那行字,垂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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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行宫如今除了凤若凉,其实还有一个主子。
便是那日被凤若凉救下来的小太监了。
他一直在后殿,并不敢到前殿来,但是他每天都在问宫女前面发生了什么。
宫女也就一五一十的跟他说。
所以他便知道了凤若凉重伤的事情。
今天天未亮的时候,他就起了床开始去采摘那朝露,回来和着他在书上看的补药开始熬。
这些药材一点都不费劲,她让宫女去拿,宫女便去了太医院,太医院那边一听是行宫要的,就不管了。
他们可不愿意去招惹那凤皇。
小太监满心欢喜的闻着瓷罐里传来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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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战早上的时候见着仇高邑又来将卫言卿叫走了,正在猜测会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蓦然间皱起了眉头。
他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从不曾来过这行宫的人。
那身影远着看便不似寻常女子。
近了看更是容易让人僵住。
她着了一身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这是个极其貌美的女子。
但江战并没有僵住,他受过的训练在这个时候显出了作用,又先见到了凤若凉那般的人。
便不易再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