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宗今日是什么心思，她已经懂了。
她也说不上她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忽然觉得卫元驹说不要皇位那话……是真的。
她盯着卫宗的背影，迟迟不开口。
卫宗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泠然刺骨。
“这几十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朕不是不知……只是朕不愿与你追究。”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她！”
元曼梅蓦然笑了，“皇上心里有了这个妓子了吗？”
卫宗猛然转过身，狠狠一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承受不来那巨大的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嘴角开始渗血，那半边脸也迅速肿了起来。
元曼梅缓缓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她知道卫宗用了很大的力气。
因为她知道她掌掴卫元驹的时候是用了全力，卫元驹的脸上便伤成那个样子。
可自己这脸，似乎要比他还要难堪几分。
这是卫宗第一次打她。
“妓子？”卫宗的声音冷冷响起。
他再次背过了身，似乎已不愿看她。
“你又比她好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让元曼梅猛然睁大了双眼，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宗，“皇上……将我与那妓子相比？”
那妓子除了年轻貌美还有什么？！
她连一个干净的身子都不能给卫宗！
而她这几十年来，何曾做过最不起卫宗的事情？
“与她相比？”卫宗的语气像那刽子手的凌迟刀一般。
“她只欺瞒了朕这一件事，而你呢……这些年来，你背着朕都做了些什么！”他厉喝道，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怒气。
元曼梅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眸子蓦然有了情绪。
前一刻，她当真想就这样了。
如卫宗所愿，她也不在挣扎。
可这一刻。
她忽然觉得她不值。
她一心一意陪在卫宗身边二十八年，最终却抵不过一个妓子？
“皇上。”
元曼梅缓缓站了起来，她看着他的背影。
“臣妾做了些什么呢？”
这些年来，除了云美人这一次，她从未失手过，所以的事情都被她掩埋了。
若卫宗找不到别的证据，即便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又能如何呢？
单单云美人这件事，他如何震怒，都不能将她怎样。
这朝中局势如何，她还是知道的。
可卫宗的语气却让她有些慌乱，他还是没有转过身。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同朕说这些胡话。”
元曼梅心一跳，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可能，她除了云美人这次，这一年都没有再动过手了，而曾经那些知情的宫人们都被她找到机会杀了。
卫宗不可能有证据的。
“小邑子！”
元曼梅惊疑不定的看着卫宗的背影，蓦然听到他喊了一声。
门口的仇高邑连忙推门进去，“皇上。”
曹兴朝看着仇高邑那干瘦的身子，眼底泛起一抹狠色。
“将人带过来！”
“喳！”
这回仇高邑没有犹豫了，这算是他唯一一件不用猜，而卫宗已经吩咐过的事情了。
他让他将这些年来，都秘密留在那四方宫的太监们带了出来。
这些太监，便是这些年来目睹了元曼梅手段的唯一活口。
元曼梅是灭口的。
他当初跟卫宗回禀的时候，卫宗便是这么吩咐他的，让他留下一个活口，秘密送往四方宫。
这些年来，那四方宫里的太监倒是愈来愈多。
若不是细细数了一下这些太监的人数，他也想不到元曼梅竟然已经杀了那么多妃子了。
倒也是，卫宗但凡宠幸一个新妃，没多久，便会暴毙了。
如今这几年卫宗不知是不是有心有力，宠幸的新人的人数也少了。
但从前那些年可不是，元曼梅差不多一个月就要杀两个，一年便是二十几个。
这些年来，便成了这般惊人的数量。
他匆匆出了殿，将已经候在清霜宫宫外的那几百个太监传了进来。
这清霜宫如此宽阔的面积，都被这涌进来的太监挤了个满满当当。
春夏惊讶的看着这些太监。
想碰碰秋荷跟她说，但秋荷并没有看这里，她也只能压下了心里的惊讶。
曹兴朝也很惊讶，但他没春夏那么沉不住气。
他也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看着仇高邑进了殿去。
“回皇上，带来了。”仇高邑行礼道。
正殿门没关。
卫宗终于回过了神，却不是看元曼梅，他静静的看着外面那整整齐齐站着的太监们。
“这些人，你可还认得？”
元曼梅随着他的话看向了外面。
苑子里的灯火不算亮，第一眼她并没有看清，只对这一院子的太监有些疑惑，待她看清一个人的脸时，便猛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