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才明白酆弘图究竟被误解了多少。
钟淑穆要她做眼线,要她告诉她酆弘图都见了谁,私下有什么动作。
她要她成为他的心里人,吹吹耳旁风。
她说如今尧夏国残破不堪,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一脸忧心,丝毫不觉得她这一身价值连城的长裙并不适合说这话。
皇上又不理朝事,她要督促好他。
钟淑穆说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她当然知道。
知道原来尧夏国如此残破不堪并不是皇上的错,罪魁祸首是从不露面的太后。
她也知道即便她知道了这一切,可还是要成为钟淑穆的眼线。
因为她入宫便是为了家族的性命,若是不肯做钟淑穆的眼线,那何抗旨不入宫又有什么区别?
翌日,她便封了妃,住进了芙蓉宫。
赐字如,直跨六品。
可她还是没有见过酆弘图。
直至那日钟淑穆来了命令,要她去看看皇上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她这才第一次去了御书房。
那太监总管虽然也没见过她,但是他很懂眼色,知道她是如妃后,便进去通报了。
入宫八个月,她才终于见到了酆弘图。
他坐在正位上,桌前是堆积的奏折,他低着头,眉头紧锁。
龙袍似乎都皱了一些。
传言中的酆弘图是个压榨百姓的暴君,沉迷女色的昏君。
可那日她见到酆弘图,心里只觉得心疼。
酆弘图比她大不了许多,却背负着满满的骂名,即便劳心劳力的为国,可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她站了很久,酆弘图都没有发现她,匡正平想提醒,被她制止了。
她就那么静静的陪着酆弘图看完了厚厚的奏折。
看着他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阖了眼。
似是终于歇了口气,他才终于睁了眼。
一双如湖水般的眸子定定的落在了她身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忙回过神来。
酆弘图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一下,才淡淡道,“如妃?”
“是。”她应道。
酆弘图没有在开口,嘴角是一抹冷笑。
“当真是美人。”
这夸赞的话,听在朱从云耳里不是夸赞,似是嘲讽。
他明白是为什么。
钟淑穆要她来监视酆弘图,酆弘图怎么会不知道。
但她不能改变什么。
他心疼酆弘图,可为了朱家上下百余口人,还是只能为钟淑穆卖命。
这就是她的命。
那日是她第一次侍寝,她不记得那日她的感受,只记得酆弘图一双从头到尾都没有情绪的眸子。
而天明她起床的时候,酆弘图也早已不见了身影。
她将她看到的一切实话实说告知了钟淑穆,可钟淑穆却摇了摇头说,都是假的。
她没有多少什么,回去了芙蓉宫。
往后两年,便也是钟淑穆要她去探听什么,她便去。
只是之前并没有什么可探听的,因为没有什么大事。
而这次,钟淑穆要她试探的,是泸州城的事情。
与泸州城的这两战,早已在尧夏国炸开了天。
纷纷都在骂酆弘图,不知死活。
百姓眼中的酆弘图,原本就已经不堪到了极点。
而对于这件事,一开始她以为是钟淑穆的命令,又让酆弘图背了骂名。
但是钟淑穆却让她去探酆弘图,那这次便当真是酆弘图的决定。
这三年来,除却她主动去找酆弘图,酆弘图从来没有主动来过一次芙蓉宫。
他唯一主动去过的,是碧云宫。
云妃,她只见过一次。
是那日傍晚,她散步时遇过碧云宫,见着她在苑子里练功。
她是养在闺中的女子,即便能修炼,也不过橙阶七段罢了。
所以她蓦然见到津琼怡那飒爽的英姿,心里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酆弘图独独宠爱她是情有可原的。
听闻她不过双十年华,便已经到了黄阶九段,快要触碰绿阶的瓶颈了。
在这宫中,她清楚皇上没有实权,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后在掌控。
但是其余的妃嫔大多都不知道,所以还是每日想着法子去勾引酆弘图。
而也只有津琼怡,后宫传闻中,从来没有听过她为皇上做了什么,只知道她每日都在修炼。
太后不喜欢她,她和她提过好几次。
说她独得皇上宠爱,却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尊卑礼仪也从来都不懂,只知道修炼。
但钟淑穆却拿她没办法。
因为她黄阶九段的段位,可以让她在这皇宫中来去自如。
朱从云想得远了,直到外头传来匡正平的声音。
“皇上驾到!”
珞儿扶着她起了身,见着酆弘图缓缓入了殿。
“臣妾参见皇上。”朱从云柔柔的行了礼,声音像那春日里的柳絮一般,落进了衣衫里,让人心痒。